发出来,医学界对肺动脉高压的治疗手段一直在进步。”
“我就想知道我到底还能活多久?”我又问了一遍,声音有些颤抖,但头脑却从没这样清晰过,我此刻站在卫生间外面,稍稍眺望就能看到江一原,他正看着海,英俊的脸上没有忧愁,眉目舒坦,没有任何阴云笼罩。
“肺动脉高压患者75病人死于诊断后的5年内,症状出现后平均生存期为1.9年;有右心衰表现的,平均生存时间小于1年。你现在还没有发展到心衰,我们可以通过药物加强你心脏功能,尽量延缓或阻止病程进展,目前肺动脉高压没有特效治愈方法,外加你的情况无法手术,这是目前最好的对症了,总之我希望你尽快来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治疗,也或许我们能通过治疗诱导你的病情逆转。”
我几乎没听到罗医生之后安慰我的话,只是麻木地挂了电话,外面的天仍旧是澄澈的碧蓝色,阳光明媚,然而于我,世界似乎突然失去了所有颜色。我以为我是幸运的,在历经所有的磨难和病痛后能遇到江一原,然而此刻才知道,我只是看起来幸运罢了,就像那些电影里注定的配角一样,在前期无论如何运气好,在最终需要挑起剧情高潮的时候,需要牺牲掉挂掉的总是他们。于生活而言,江一原是主角,而我只是个配角,配角是永远不能拥有主角的,我永远没有办法拥有江一原。江一原此刻站在离我只有百米远的地方,然而我知道,横亘在我与他之间的已经是不可跨越的距离了。
这一切听起来都像是个笑话,就像一个好好的搞笑片,或者再不济也是个温情片,突然画风一转,变成了恐怖片,而我就是那个根本无所适从的剧中人。
而江一原正在朝我走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他盯着我的脸看了片刻,“你补妆了吗?为什么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刚才正要补妆时便被医院的电话打断,而挂掉电话后,哪里还有什么补妆的心情,此刻看见毫不知情的江一原,也只好强作镇定道:“补过了,我这叫自然裸妆,补了和没补一样,你们男的不懂。”
江一原有些狐疑,他用手掰过我的脸看了看:“好吧,没看出差别。”然后他温热的手指离开了我的脸。
我拉过他的手,把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恩?怎么了?”江一原似乎觉察到我情绪微妙的变化。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突然很想和你牵手,想一直一直这么牵下去。”
江一原轻笑了一声,拉紧了我的手。他给予我的温情,在此刻却像是一把利剑直直插进我的心脏,让我心都绞了起来,我该怎么办?继续如实告诉他一切吗?让现在那么无忧无虑未来人生也能一帆风顺的他和我承担这样巨大的变故和痛苦?
好在林牧走上了小讲台,他在门廊后搭建了一个小型展台,并放置了投影仪和播放设备。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谢谢大家所有人在今天赶来海南,参加我太太的告别会,很可惜,作为主角的她没法参加,这是她一直很重视的,她很早就筹划着这个告别会,每年都会为告别会拍一段视频,然而本来我们以为我们还能拍上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视频,最后剪成一个小电影,作为人生的一个纪念。只是没想到,这个告别会会来的这么快这么仓促。这个视频之前晓丹从不让我看,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这辈子不用看到它。”说到此处,林牧的声音已然哽咽,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直接播放起了晓丹的视频。
视频刚开始的画面也有些颠倒,随着一阵笑声,晓丹出现并摆正了相机的位置。
“嗨,大家好,你们看到这视频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了,我好想问问你们每一个人都对我是什么印象呢?有想过我吗?是不是还有人偷偷在哭?爸爸妈妈,林牧,陶陶,任菲菲,你们几个肯定哭惨了吧?不许哭了啊,在我的告别会上,大家都笑一笑吧,因为我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消失呀,我仍然存在这个生生不息的循环里,我并没有永远沉睡在坟墓里,而是幻化成了拂过你们每个人脸颊的微风;变成了初冬里掉落在你们手心里的第一片雪花;我是照耀在你们身上的温暖阳光;我是夜空里你们抬头看到的最亮的星星,我一直在,所以不要为我流眼泪了,我并没有离开。”晓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沉静而温和,然后画面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盯着镜头,像在看着我们每一个人,“爸爸妈妈,没能照顾你们到年老很对不起,感激你们从没有抛弃我,即便我有这样的病症,从没有放弃过希望。还有一个人,我最爱的人,我的先生林牧,如果不幸这段视频提前放了,那我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不得不提前离开你。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从没有说过露骨的情话,在这里,我偷偷的录下的视频里,我想和你说,我爱你,你是这辈子发生在我人生里最好的事。死亡就是分解后重组新生,我会变成万物里的一个个元素,永远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再见了,我所爱的世界。”
林牧原本一直压制着情绪,听到这句终于再也忍不住,他站在原地,不发一言,但脸上全是泪水。他的情绪几近悲怆,他紧紧捏着拳,浑身轻轻的颤抖,永失所爱,大略如此。
而我也终于不想压抑自己的情绪,几乎绝望地哭起来。这一刻的情绪太过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