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迎上来作福:“正主来了,我们不与你辩,你且与她辩去。”
邓婆子颓然跪在地上,后面两个媳妇按着她的膀子,显是刚拿下不久。
前后院里的丫鬟小厮们都在廊檐底下站着看,见两个里头的大丫鬟出来,都收了窃窃私语,噤声旁看,也无人来劝。
邓婆子头发也扯乱了,一抬头见到簟竹,才要开口,就看见旁边站的人,眼内精光闪过,连忙挣扎,两个媳妇没留神仔细,她竟挣脱了,扑在弯月脚底下,抱着她的腿就大号起来:“月姑娘可来了,到底我是年纪大无用了,一个个偷奸耍滑的狐媚子都来作践,姑娘来了就好,看哪个还敢拿我!”
弯月一头雾水,脚刚一抬,还未甩开那邓婆子,邓婆子死活抱着不放。
桂巧扶着陈姨娘来了。陈姨娘身上着湖绿色妆花素面小袄,下系一条雪青金银绣蔷薇马面裙,揣着手,蹙着眉,喝道:“谁在耍泼,打了出去。”
十数名大汉,个个手操六尺长二指宽的木杖排开两列,那架势要拿了邓婆子就打,两名壮汉将邓婆子按在地上,只等陈姨娘一声令下。
邓婆子口中嗳哟乱嚎一阵,不住乱叫:“打不得……打不得哟!打就打死了!竟闹出人命来,姨太太饶命!饶了奴才一条命,给姨奶奶端茶递水倒夜香婆子也做得。”
立时就有人捂了嘴笑,“轮得到你倒夜香,倒也想得美。”再要说两句难听的话,又怕污了陈氏的耳朵,才闭口退到一边。
弯月拾起荷包,呈给陈氏看,陈氏摸了摸里头东西,又叫簟竹看。桂巧与簟竹使了个眼色,簟竹只摸了摸,并未取出,就回陈氏说:“正是此物,怕是这婆子见财起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奴婢们里头去偷了出来。”
弯月冷笑道:“这不怀好意的老东西还养在这里作甚,叉了出去,今日只我们那里失窃了还好说,将来偷到主子们头上可怎好?”
那邓婆子忙趴在地上磕头,双臂被大汉按在背后,苦不堪言,大声哭道:“月姑娘,此话不能这么说,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之事姑娘可行不得,损了姑娘阴骘,拼不过老婆子我左右几个月性命罢了,但小的在侯府听差二十余年,岂能犯下此等大过。姨奶奶最心慈疼顾下人的,小的这把年纪,行鸡鸣狗盗之事,岂非糟践一世清名。再者,我两个儿子还在侯府当差,就不为我自己,也断断不会做这等没眼皮的事,姨奶奶万万明察,这荷包实是旁人交给我的,与奴才没半点相干。”邓婆子哀哀在地上磕头。
陈氏便问:“谁给你的这东西?”
邓婆子小心翼翼看了眼弯月,又看了眼跟着陈氏的桂巧,猛然一头杵在地上,皮开肉绽:“姨奶奶拿了这个,竟还给竹姑娘便是,今日老婆子说了,怕又起一桩事,不如婆子我竟认下此事便是!”再要磕头却被大汉们用力扯住双臂,磕不下去。
陈氏以手帕拭着嘴角,慢条斯理道:“你要在我跟前寻死觅活,这府里没人不知道我脾性,包庇徇私的我只好一并都打了出去。夫人如今回来了,你们老面子老皮的丢了没打紧,我还顾着脸。究竟怎么回事,谁偷了这荷包来与你的,内贼抓不着,就送了官府去,我也不必姑息谁!”
邓婆子额上一道血线,流入眼中,她眼睛都不眨,只得大声回道:“是穗儿,是里头的穗儿,姨奶奶不信,就拿了穗儿来问,奴才与她对质就是!姨奶奶威势在此,她小蹄子不敢撒谎。”
陈氏眉毛皱了皱,冷道:“如今我管事,是脸皮子太松,太对你们慈颜善目了些不成?三日前穗儿就打发了出去,府里谁不知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竟做了错事自认下便是,张口乱咬一嘴毛,以为穗儿不在府里,我竟就处置不得你了么!”陈氏横眉冷竖,正要发落,邓婆子连忙又乱叫起来:“真是穗儿交给奴才的,奴才……这事不怪奴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奶奶不可如此偏心,里头的姑娘们金贵,我们竟老了皮了不入眼去,却也是一条命。”
邓婆子哆哆嗦嗦直视向弯月,苦着脸道:“月姑娘还不开这个口,要叫婆子替你开口话就不好听了!”
弯月正拿着荷包仔细端视,冷不防这一口,登时变了脸色,破口大骂道:“哪门子下贱的脏东西,我替你开什么口!”
“嗳哟我的姑娘,分明是你叫穗儿来送东西给婆子,叫婆子出去换了银子抵消欠着各房里婆子丫鬟们的银钱,婆子不过跑一跑腿,这就要了命了!姑娘就不怕将来恶报,拉了你下地府么!”
弯月满脸涨得通红,见陈氏冷眼看她,忙跪在地下,回道:“这老东西胡说,她见穗儿没了,只得攀着又胡乱咬一口,姨奶奶最明察秋毫的人,断不会受这老东西瞒骗。如今穗儿打发出去了,没个人见证,奴婢请姨奶奶做主,还奴婢清白。”
邓婆子还要说话。
陈氏一声喝断,拧着眉,声量不大,话声却含着威严:“先押下去叫两个人看着,今日暂不处置,等回了夫人再行发落。”
弯月方才吁出一口气,见陈氏走远,起来就扑上去捶邓婆子。
那邓婆子哎呦连天,杀猪似的大叫起来,陈氏已经走远,弯月捶了她肩背一顿还不解气,想要上去踹得两脚,被簟竹拉了住,那两个大汉才把邓婆子押下去。
“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与她计较,这么多人看着,还不嫌丢人,竟要自己亲自动起手。”簟竹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