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薇淡淡觑他:真是扯谎扯得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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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霍祯告退,霍祁瞥着她,说出的头一句话便是:“好生刻薄。”
席兰薇羽睫一覆:“臣妾连日服药调养嗓子,脾气差些,陛下莫要在意。”
直把他呛得笑出声来。
她也一笑,继而稍敛神色,添了句解释:“不是咒那孩子生不下来,稚子无辜,臣妾也希望他平安降生。只是……”语调微微拖长,她停顿一瞬,接下来的话和上一句一样认真,“臣妾委实不想看许氏的位份晋回去呢!”
莫说上辈子有多少笔账没算,就是这辈子,她也没打算放过自己,哪能这么便宜她!
此事多说无益,席兰薇又“偷”了霍祁的茶喝了一口,思量着问道:“臣妾上次同陛下说的那事……如何了?”
“你是说楚宣?”霍祁道,见她点头,缓而又说,“前些日子,沈宁把他派去赫契了。就让他在那边待着也好,一来远离长阳,许多事他帮不上二弟;二来若此时急调回来,恐怕反惊了他。倒是已让人暗中盯着了,他在那边也闹不出什么岔子。”
便安了心,席兰薇相信他的安排总是没错的。有时细细想着,甚至自信地觉得,即便是上一世,没有她将这些事挑出来,最后在这一战中胜了的必定也是霍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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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再多留,席兰薇在宫宴开席前半个时辰从宣室殿告了退。如此便还有时间赶回漪容苑一趟,整理妆容,再换一套适宜参宴的衣服。
到了院门口,见满院寂静中,小鹿背对着她、面朝着院中梅树,鼻子不住地在什么东西上轻嗅着。
“怎么了?”席兰薇好奇地问了一声,小鹿温声便抬起了头,扭过来看一看她,又继续嗅那东西。
走近一瞧,是一截青竹嵌在梅树下的土地里。
心里没由来的一紧,有些并不算好的猜测在心头萦绕起来。席兰薇定一定神,回首让随行宫人先行退下,径自俯身去取那截青竹。
此处土质松软,她没费什么力便将它拔了出来,小心地将木塞那一边朝着树,伸手拔下,未见有奇怪的东西出来。
犹是这么等了一瞬,才将口转向自己,垂眸看去,瓶中似乎是一个小小的竹签和一张纸。
手指向内一探,她将那竹签取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是寺庙中求签所用,上面的数字是:廿八。
眉头皱了一皱,又将那纸笺取出。纸笺只对折了一下,执起展开,上面果然是这支签的签文。
“东边月上正婵娟,顷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圆时还有缺,更言非者亦闲言。”
席兰薇来来回回将这签文读了数遍,仍是不解究竟何意——民间解签,一家僧人一种解,谁知借着这签说话的人是哪样意思。
这人……
那猜测让席兰薇心中惊恐不已,直是不愿相信,但又再无旁人可猜。
可是……霍祁明明刚说过,他在赫契啊……
☆、86不清
将签与签文收入袖中,回了房中又收进抽屉,神色若常。
再怎样不安,新年也得照旧参加宫宴。换了一身银红广袖长曲裾,又重新梳妆。踏出门时,天色全黑,除夕又无月可赏,只借着星光,依稀能看见云烟拂过。
“东边月上正婵娟,顷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圆时还有缺,更言非者亦闲言。”
席兰薇脑中止不住地过着这签文,翻来覆去地琢磨,心觉若是想不明白,大概寝食难安。
楚宣始终让她觉得可怕。他身上似乎藏着数不清的秘密,让人觉得信不过,可他说出的那些话……偏又好像十分的可信。实在是个充满矛盾的人,这样的人,让她很想避着,他却偏又犹如鬼影一样,说出现便能毫无征兆地出现。
揣着这样的心事,再辉煌的宫宴她也无心多看,浑浑噩噩地就过去了,好像连回漪容苑的过程都没有什么意识。待得沐浴时,身子进入水中的刹那,才在热气氤氲中觉出分明的疲乏。
原来已经这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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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刻之后,霍祁也到了漪容苑。清和规规矩矩地见了礼、又很有分寸地贺了年,心下奇怪席兰薇怎的没迎出来,待得挑开了卧房的珠帘一瞧,才知是已睡着了。
“……”清和手中扶着珠帘僵了一瞬,霍祁抬头瞧了一眼,浑不在意地笑说:“没事。”
本也不在意她这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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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备了水呈来要服侍盥洗,霍祁睇了睇睡得正香的席兰薇,无声挥手吩咐去侧间。
半刻后回来再看,她似乎睡得更香了。
倒是猜到他要来,自觉地只占了一半床榻,只是另一半……
一个小白团蜷着身子卧在了那一半的正中央,抱着尾尖双眸紧闭,比她睡得还香。
“……”霍祁沉着脸闷了一会儿,提步走过去,在榻边半蹲下|身,手指在小猫额上一点,“醒醒!”
小猫迷迷糊糊地抬一抬眼,又抬起头来望着他,惺忪睡眼无比困顿,“兰薇说了晚上不让你上榻。”
直白些说——这半边榻晚上归他。
“喵……”小猫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悠长的尾音还没落下,就被他“无情”地丢了下去。
后爪挠了挠头,小猫望了一望抢它地盘的“恶霸”,看他已经心安理得地躺下了,琢磨了一番,觉得似乎打不过,又歪头想了一想,只好溜达到火炉边上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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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伸手揽过兰薇,她却半点反应都没有,照样睡得踏实。轻声一笑不再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