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到即止,笑意冷涔涔地抿了口茶喝,清和秋白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给思云个“机会”自然只是那么一说,要紧的是把夏月牵出来。
思云许是存了自己的私心行事不安分,但那夏月……可是从入宫第一天就不曾安分过。
席兰薇仍要每日用药,这一副新调的方子苦得很,芈恬来时闻了一闻就眉头紧皱,偏席兰薇还喝得轻松,神色全然如常。
两世里因为这哑而受的苦那么多,能医好她嗓子的药……再苦也不觉得苦了。
饮尽最后一口,刚将瓷碗搁下,便有宦官进了房来。躬身一揖,待得看见她刚放下的药碗,笑了出来:“真是巧。御膳房今日呈的这味果脯不错,陛下让臣送来一份,恰好碰上娘子刚用完药,解解苦味。”
说罢恭敬呈上,席兰薇衔笑拈了一颗起来,送入口中,果然甜香均很得宜,吃起来颇是舒服。
那宦官送到了东西不做耽搁,施礼告退。清和随了出去,免不了给些银两道谢。芈恬毫不见外地也拿了一颗果脯来吃,一边品着一边道:“好嘛……连个果脯都要想着往你这边送一份,你如今可真是表哥捧在手心里的人。”
说着,胳膊碰了一碰她,芈恬的神情看上去贼兮兮的:“苟富贵,勿相忘。”
席兰薇“嗤”地一笑,禁不住地出了点声。仍是被那些许哑意弄得眉头一蹙,却是很快舒展开来,又吃进一枚果脯,遂提笔写说:“富贵先不提,果脯分你一半。”
“……”芈恬只剩了瞪她的份,瞪了一会儿觉得也罢,先吃了这果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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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素来是个考验耐力的事,很多时候鱼儿都聪明得很,说什么也不肯咬钩;但若那鱼儿本就急于寻食便不一样了,给它一个挂了饵的钩,它很快就会去咬的。
就像宫中的算计。
主动想去算计谁扳倒谁,兴许都不那么容易,很是需要苦思冥想地安排设计一番;但如是借着想要算计过来的人反手算计回去,就容易多了。
其中布置,秋白清和自会替她安排得到位。思云在漪容苑也有些时日了,必定会有些按捺不住,必定正急着如何下手为好。
席兰薇相信夏月的水平也就那么回事,繁复的伎俩想是玩不来的,下个慢毒暗算一番……倒是常见又有效。
一连过了七八日,她的药终于有了些变化。
心知御医没再给调过方子,药中那并不明显的一丁点酸味便让席兰薇生出了笑意。
淡看着思云离开,席兰薇阖上房门,把药汁尽数泼进了房中养着的一颗君子兰里。
如此又过了三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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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们听得宦官的禀话惊出了一身冷汗。为席兰薇的嗓子忙了将近一年,近日来见了起色,几人都是捻须一笑长吁口气。
今日却忽然出了问题,说是从一早就疼痛不已,连带着发了高烧,不断出虚汗。而后……据说嗓子也疼得愈发厉害了。
四位御医一同往漪容苑赶,一路上,连话都顾不上说半句。
卧房中,席兰薇在霍祁怀里哭到几近晕厥。
本就发着烧身子虚,霍祁怕她哭坏了,从哄到吓皆试了一遍,就是止不住她的眼泪。
纤纤细指紧攥着他的衣襟,攥得用力以致指尖都失了血色。霍祁紧搂着她,觉得她浑身都发着烫,流下来的眼泪似乎更烫一些。
宫人们跪了一地,叩首连连,问起出了什么事却无人知道,就连清和与秋白也只能面色发白地禀说是一早起来就如此了。
从来没见席兰薇哭得如此失态过,从前见她哭,都是一副死命忍着的样子,只有眼泪安安静静地不断往下流。
眼下的失态直让霍祁对她的绝望感同身受,她存了一年的希望……也许就此就要没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眼下分明情形不好,他甚至没有勇气去劝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陛……下……”沙哑的声音从喉间避了出来,好像是什么东西撕裂开来的声音一般。霍祁心下骤紧,一时惊异于她竟然说话了。然则短短怔了一瞬后,连分毫喜悦都激不起来,低喝道,“闭嘴,等御医来。”
谁知这时候激动之下说了话,会不会再伤到嗓子。
“陛……下……”席兰薇却毫不听话地又道了一句,声音哑到刺耳、刺心,“臣妾怕……”
她哭着说。霍祁低下头,映入眸中的,是席兰薇极度的痛苦和绝望。平日里美而灵的一双明眸变得空洞失神,面色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她一壁紧抓着他,一壁又下意识地死命挣着,身为贵女的仪态早被全然击溃,只剩失措。
小猫急得在旁边转圈又不敢动她,时不时地望着霍祁“喵”一声又继续转圈。半开的窗外,两只梅花鹿大是紧张地张望着,小鹿甚至站起身用两只前蹄趴着窗户,都是十分担忧的样子。
“如果……臣妾再也……说不了……话……”席兰薇逼出这句话来,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他怀里,席兰薇双眸紧闭,好似不愿再见任何人、不愿再想任何事。只有两行眼泪仍止不住地流着,顺着脸颊流下,落在他的衣裾上,浸湿一片。
霍祁只觉一颗心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揪,攥出一阵剧痛又猛然放开。强喘了几口气,定一定神,看看怀里虚弱中分明想要躲避似的席兰薇,心中知道现在有她一个软弱就已经够难办了。
颔首一吻,霍祁抿下唇上那略微发苦的咸味,说出的话平静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