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道圣旨,沉着脸的冯太后最后还是接受了这桩婚事。
真正的事主常山王魏昶,却没有冯太后那般生气,他随手将圣旨交给仆从,朝冯太后劝慰道:“阿母莫要忧心。能替陛下分忧是六郎之幸。”
看着仪表俊美奇伟,神情闲静深远的儿子,冯太后既骄傲又欣慰,还好六郎乖巧孝顺又懂事,不像二郎一样,被妇人迷惑。她想着,心里逐渐生出谋划来,打算趁这次六郎赴邺城筹办婚事,自己也一道前往邺城。
前往邺城的队伍里多了个皇太后,这事根本瞒不过魏昭。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瞬间想到了上次回晋阳发生的事。
心里一转,魏昭便给来请示他如何安排皇太后的长秋寺卿,指了个离和宁殿最远的宫室。
皇太后和几位亲王上京的队伍豪大,人员繁多。浩浩荡荡进了邺城,冯太后见到在宫门前等候的魏昭时,得知赐婚一事后就在心底盘绕不去的怒意终于稍稍消了一点。
“拜见阿母。”
冯太后主动上前扶起正在行礼的魏昭,不仅不让他行礼,还态度不错地主动与魏昭聊了两句。整个过程中,她只看过一旁的李陵姮一眼,其余时候与魏昭和常山王等几个儿子聊天,完全一副看不到李陵姮的模样。
心思细腻的宫人心里立刻有了结论——皇太后似乎不怎么喜欢皇后。
李陵姮也觉察出来了冯太后的不待见,她索性微笑着站在一旁听着几人聊天。自从那次驳了皇太后的意见,不肯为魏昭扩充后宫后,李陵姮便知道她只怕已经得罪了冯太后,这回见了面,果然如此。
面对主动与他聊天的阿母,魏昭的态度却没有冯太后料想的那般欣喜。甚至,魏昭只说了几句话,见冯太后有意给李陵姮一个下马威后,便也不再开口,稍稍落后两步,走到了李陵姮身旁。
见状,冯太后面上不显,心里却顿时沉了下去。
在来到自己居住的宫殿后,冯太后心里对李陵姮的厌恶再度加深。
虽然收拾出来的慈明殿装扮布置大气稳重又不失华贵,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它并非真正皇太后住殿的事实。
冯太后心里思量片刻,便想明白了魏昭让自己住在慈明殿的原因。她压着心里的怒火,不愿闹出来让人看笑话,但脸上的笑容却消失得差不多了。
“家家舟车劳顿,我与阿姮便不多打扰了。家家好好休息,六郎婚事,明日再谈也不迟。”
冯太后看着态度疏离的次子,有心如以往那样训他几句,但思及他现在已是一国天子,只能将冲上喉咙口的斥责吞回去,勉强平和道:“那你们先回去吧。”
看着尚未走出大殿,就转头关心李陵姮的魏昭,冯太后猛地一拍罗汉床扶手。
李陵姮和魏昭两人并未走远,都将那声巨响听在耳中。毕竟是阿家,出于孝道,李陵姮转头想要去看殿里发生了什么,结果反被魏昭制止了。
“若真出了大事,慈明殿里哪会这么平静。你不用多管。”魏昭心里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朝李陵姮说道:“接下来的一年多里,阿母估计都会住在邺城了。你不用多想,若是受了欺负,尽管来找我。”
朝贡宴结束后,其他国家的使臣团都陆续离开邺城,唯独茹茹使臣团为要嫁公主留了下来。但因为常山王还在孝期的缘故,这场婚事最早也要到明年六七月。
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之后,冯太后脸色陡然难看起来。
“冯媪,你瞧瞧,你瞧瞧!为了一个小娘子,完全不把我这个阿母放在心上!”
这些天因为二郎夫妇,冯太后已经生气好几次了。冯媪熟练地替冯太后拍胸口,送茶,劝道:“陛下年纪小,被妇人迷惑也情有可原。只是,殿下,如今陛下身份不同,不管是为了您好,还是为了其他郎君们,您都不可再如以前那般冷淡对待陛下。”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相信只要冯太后对陛下多多关心,时间一久,自然能够再把二郎的心收回来。
冯媪所说的,正好和冯太后设想的不谋而合。她在心里冷笑一声,打定主意要趁这段时间把魏昭彻底扳过来。身为堂堂天子,哪能这般独宠一个女人。
虽然冯太后心里这般想,但第二天魏昭来向她禀告六郎婚礼之事时,她并未直接指出魏昭这样做不好。
冯太后一字都没有提李陵姮,她摆出一副心怀愧疚、幡然醒悟的模样,对着魏昭想亲近又不敢,让人看着心酸不已。冯媪还在一旁边安慰冯太后,边朝魏昭表示,冯太后心里其实也是想亲近他的,只是实在不知从何入手。
正如冯太后了解魏昭,魏昭同样也了解自己阿母的性格如何。冯太后性格强硬,坚定,魏昭实在不信冯太后这一番心酸苦楚,想要亲近又不敢。
“阿母无需愧疚,正因我这些年的经历,才能有今日的成就。”魏昭神情冷淡地安慰了冯太后一句,却没有多少感情。
冯太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是怪我。你确实也该怪我。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只有那么小小的一个,那时候你阿父在葛荣帐下做事,辛苦又没有多少俸禄,家里一穷二白,连累得你连口奶水都喝不上,整天直哭。后来你稍微长大一点——”
在冯太后回忆往昔的声音中,魏昭脑中适时回想起小时候的日子。那时候家徒四壁,日子又穷又苦,但他却整日都十分开心。
见到魏昭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冯太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