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男人还是智力有问题,长这么大不知道自己要有生理期的么。”
原来她就是蓝凌。
那张面孔并不是全然陌生,想来不知何时早已见过,只是那时不知她就是把自己生活搅得一塌糊涂的人。
她极瘦,但骨骼宽大,短发黑得发蓝,明明穿身桃红色,却直冒寒气。
张秦手足无措地问这问那,慌乱了好一会儿才要抱起她来去医院时,张果终于在好像被花椒水泡透了的身体上找到了嘴巴,“出去。”
她被自己涩得像刮玻璃的声音弄起一个费力的激灵,而后发现知觉随着凉意丝丝回归,腹痛轻了不少,但整个身体好像都黏得难受。
蓝凌干干脆脆地出门,张秦还在她身边决定是连被子抱去医院还是直接叫急救。
张果的感觉变得更灵敏了些,已经能感觉到头外部的刺痛和内部的闷痛。有什么不受控制地从身体里源源流淌,温热黏稠。
她说这是生理期。它和她一起,正式地走进她的生活,折磨为始,首战告捷。
“出去。”她又说。
这次就算没主语也不会再产生歧义,张秦难以置信地停了慌张的动作。
张果完全不知道他有何立场摆出那样痛苦难言的表情。
母亲才入土啊,始作俑者却已经登堂入室,对他的女儿出言不逊。
张果甚至很想讽刺方华一番:你看,你那么乐他所乐忧他所忧,从小你无数次告诉我我有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你亲手为他做每一顿饭洗每一件衣而不交给阿姨,你满脸笑意地说,“因为爸爸是妈妈的丈夫,不是阿姨的丈夫啊!”呐,你看到结局了吗?你生我后大病一场留下病根是为什么你忘了吗?我军训一走半月回来你已病倒,是你独自昏在家时撞到了腰和头,睡了不知多久,若不是阿姨隔天一来搞不好你得早走好几年。那个时候,你的丈夫呢?你播的最后一个电话没人接的时候,你后悔吗?说什么家是你许我一生,我伴你一世?你不觉可笑吗?
方华再也没能好起来,总是出院没几天又再住回去,起先她还总想回家,后来住着住着也就不提这事儿了。
其实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张果在的时候她们就扯些闲话,张果去上学了她就自己看看书,或者看看太阳东升西落,行人来来往往。
张秦时常来医院照料,一脸忧愁。
有次他喂她喝汤,她喝两口就停了,“够了。”她说。他于是问她要不要吃点别的,她又答,“够了。”他有些局促地说他一会儿去帮她买点需要的日用品回来,她摇头轻声应道,“够了。”直到他离开的时候,她平淡地叫住他,“你不用再来了,已经够了。”
于是他再来的时候就是她最终够了的那天。
张秦出门后张果挣扎起身,看着把自己浸了个透的满床血想,有人不甘地死去,有人痛到生不如死,为何你们,还要妄想幸福快乐。
“你再怎么不把自己当女孩子也长点儿心,别老弄得脏兮兮的,恶心死了。”蓝凌一入住就跟张果打了个招呼。
于是那天夜里,张果轻手轻脚把那条被血浸透的床单平平整整地盖在了蓝凌身上,从头到脚。
自那以后,在每一个疼痛难眠的夜晚,她都会来到她的身边,用痉挛僵直地难以扒开的手指掐住她。
张果在似梦非醒里重复,“我行的,我自己行的……”声音很虚弱,人更是弱得让眼泪流了满脸。
太无力了。
她怎么会那么没出息呢。
怎么明明几个月前还能一声不吭做到的事情,现在非但做不到,还矫情得像有台摄像机对着似的。
当然是因为陈列。
她怎么会不知道。
这些年她一声不吭地忍下疼痛时,都是陈列在陪她,他的面容都很模糊了,只是个虚影,像面旗一样树在她心里。
而终于变成实体出现的那人却要折磨她,像伊甸园里的那条蛇,用温柔关切引诱她丢盔弃甲,落入陷阱。
可她需要盔甲,她不要满脸错愕。
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
萧飒气急败坏地把陈家大门砸得快脱框的时候是下午,大概大家都还没回家才没人报警。
张果那时刚刚清醒过来,一波疼痛结束了,她拖着抖得好像筛糠一样的身体去楼下的小超市买卫生棉,进楼时被吓得扶了扶墙。
“他不在。”看清了背影是何人,她没什么好气地说。
来人听力不错,那么大的动静也没错过这一声轻语。
回头一看,那少女上身靠墙,楼道里光线弱,看不清脸。
萧飒十分意外。
陈列从不是个热衷消失的人,这么长时间找不到人,不接电话不回消失的事儿多年来也就发生了一次,可现在能让他异常消失的原因本尊就在眼前,“他还能去哪儿?”
阴影里传来声哼笑。这人是来消遣她的么。
萧飒立即反应过来,急到:“他说他去找锁南的吗?他别出什么事儿吧,我妹病了找不到他发脾气才让我来的。”
张果一手撑起自己。
居然不是锁南!
颜颜?
只听了一次的名字却挥之不去。
萧飒见她从阴影中慢慢走来,随之还有又一声哼笑。她拿钥匙开门,门刚一开,她却也随门一起径直朝前栽了下去。
陈列,到底有多少我预料不到的人和事会左右你,在一个全无公平可言的榜单上抢榜首有意义吗?在规则全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