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
峭风骤起,从半掩的窗户斜斜滑入吹灭了一半烛火,所有人终于彻底地意识到出了事纷纷起身,陈韶强自镇定道:“大人若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便是,断不会教大人一人背负。”复又看向被吓得泪盈于睫的纪嫣若柔声道:“你先出去吧,我们谈些公务。”
纪嫣若正自含泪犹疑,但停祁云归复平稳了声线道:“不劳将军费心,她不必出去,我走便是。你们且散了罢,不要多想,更别跟来,今日之事且当没发生过。”
言罢他竟真的直接转身走了甚至记得轻轻合了门,隔断夜色风声。
屋内剩下的沉默近于诡异,于是作为第一个仿佛打破了某种禁忌的人,一贯最□□最果决的天香也颤了声音:“嫣若你刚刚……看见什么了?”
纪嫣若惶然低头:“我不敢说。”
“你快说……像这样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我看见……”她终于没有办法地抬起头,却没有看她天天寸步不肯离的陈韶,没有看急声催问的天香,而是微微侧过目光,迟疑地、凝重地、恐惧地看定了同样一无所知的宋梨画。
然后宋梨画便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脏飞快地坠落下去,发出剧烈的爆鸣般的巨响,震得她剩下的话什么也听不见了。
纪嫣若问:“宋姑娘……信里提的那个宋怀,不会是十年前那个被圣上并夷三族的叛军首领宋怀吧?”
她话音落下,其他人发出什么声响宋梨画都没有再去听了。她只是久久闭上眼又睁开,黯淡的烛光将一张张面孔虚化交叠,变作无穷无尽的幻影,徐徐周转,缓缓游移,将自以为坚不可摧的现实都消解殆尽。
是何人要害她?
她可以想象,在某个静谧的夜晚或温暖的黄昏,某个凉风满袖的桥上或飞絮扬花的季春,或者随便那个没有第三个人打搅的地方,她原本可以下定决心,细致地、坦诚地、从容不迫把自己所有怯于示人的身世,一字一句全数说给祁云归听,他一定会理解的,他怎么会不理解呢?就像方才,这般突兀的局面下,他不也一样下意识地替她遮掩么?
然而以这样的方式揭开,这样干脆利落地当着所有人揭开……
真是绝好的离间之计。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亦不敢再沉沦。有人疑她,她便要将自己的清正示与他看;有人欲害她,她更要主动将那人找出来……比如现在,祁大人留她一个人应对,她岂能让他失望?
仿佛从一个长长的梦境中骤然苏醒过来回到鲜明的现实,她整理好思绪想要应答,才发现走神太久早已跟不上状况。
“纪嫣若你给我出去。”玉竹指了指门口道。
纪嫣若冷冷瞪他:“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你本来就来路不明疑点重重,本来以为你只能碍事纯粹是个拖累,以资谈笑罢了,现在看来,简直是个祸害。”他答得异常直白,非常非常不屑地补充了一句,“将军仁心太过,怎么就一时不察带了你这么个人回来。”
“你不识好歹!亏我还在千歆面前替你说过话!”斗嘴这种事纪嫣然从来就没输过,此时还像模像样地模仿着他的语气顶道,“你以为你是谁?谁知道你当年用了见不得人的伎俩把将军骗的心悦诚服,天天端一副清高态度,如今终于肯露真面目了?我看将军带你在身边才真是不察之至!”
宋梨画瞠目。这两个人是怎么吵到一起去的!
她转向被两个人一口一个不察批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陈韶,抬起头剥离了一切畏惧与胆怯,生生带了一分光阴酿造的无关伤感的凄然:“将军记得向黎村之事否?”
“我确实是宋怀之女,被夷三族的那个宋怀。但我父亲虽非英雄亦不是贼子,也只是先年战乱中不得温饱负羽从军的好男儿。在向黎村时确有人以我的身份邀我加入他们,而我当然并未遵从。盖因当时尚不能尽释心结,才请祁大人不要追问。当时得将军理解,如今想来,我真的……不胜感激。”
陈韶惊疑看她,对上她倔强而近于萧瑟的目光,如月晓风清下的哀愁而清贞的楚楚白莲,他谨慎问她:“向黎村一事,究竟如何?”
“幽禁我的人是风离的女儿,在发现风离来帮我们之后便暗中杀了他……我对自己的生父虽有记忆,近年来圣朝一统,强行压制遗忘下已不甚清晰,当时被她骤然全部掀开当真痛比锥心。”她面容平静肃然,语调微扬,“但我没听她的,我真的没听她的——清者自清,将军肯信我吗?”
陈韶不语,慢慢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万千情绪,尔后轻缓却很笃定地笑了:“我自然是信你的。”
紧绷孤绝的心绪一经松缓,她几乎眨眼间便有了泪意,心间骤暖,却在下一刻被纪嫣若明朗尖刻的声音重新冻结:“可是祁长史何等清正明理之人,若非察觉端倪何必致信警醒?”
宋梨画闻言黯然:“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一起查,我相信早晚查得出的……”
“所以说你傻就是真傻。”犹疑的言辞被生生打断,她再次意外地发现玉竹不知缘何一直刻意惹着纪嫣若,“宋姑娘此等隐秘家世必不为朝士所知,祁长史想是受了什么奸人的撩拨才以其为奸细特来警示,这么简单的一个离间计只有你才看不明白——当然,你或许是故意看不明白的?或者,你正迫切盼着那人得逞?”
宋梨画听着只觉疑惑更深——他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