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环着他结实的腰身,道:“你莫生我的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可怜义母与信哥儿的不易。”
曹宗渭的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道:“谁都不易,但夫人记着,我在乎你,便是爱屋及乌,你在乎的人和事,我也会在乎。我再怎么也算计不到老夫人和信哥儿的头上去。”
他的品性,贺云昭自然清楚,自问认识曹宗渭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做什么缺德的事,如果硬要算的话,大概把她抢回家,应该算一件。
两人亲热了一会儿,贺云昭又问道:“这回能让太子的人栽多大的跟头?”
曹宗渭满脸笑容道:“被马首辅私自提拔或降职的人应该有几个是他的门生,他总会惹得一身骚的,一下子让他革职倒不可能,至少皇上一定会迁怒他,不会对他那么信任了,只要能让皇上疑心他,内阁还有袁阁老在,再不会是马首辅一手遮天的情况了,何况……这姜维身上还有件大事。”
“多大的事?”
曹宗渭在她耳边道:“你可知姜维的举人功名怎么来的?”
贺云昭有个大胆的猜想,她难以置信道:“不会是……作弊来的吧?”
曹宗渭摇首道:“作弊一向查的严,若是私通主考官这种作弊法子,他们还不敢。他的举人功名,是冒名顶替的,真正考上举人的‘姜维’可不是京城人士。”
贺云昭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不论是作弊还是冒名顶替,在科举里都是非常严重的罪过,这要是真被查出来了,最好的情况就是姜维一个人下狱,不好的情况就是牵扯到更多的人。
这件事当初肯定是办的很隐蔽的,而且时隔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查出来,贺云昭不禁问道:“姜维也有四十了吧,他考取功名是哪一年?距今有多少年了?你是如何查出来的?”
曹宗渭在她唇上吻了吻,打趣道:“我家有个勤学好问的女学生,可惜我朝女子不能为官,不然夫人这般上进,我瞧举人功名是没问题的,再加把劲儿,兴许就是个两榜进士了。”
贺云昭可没想过当什么官,她觉得做侯夫人就很好了,知道丈夫是在打趣她,便拧了曹宗渭一把,道:“我才不要什么功名,争来争去都是为了权势,一个不好就是你死我活。你就快告诉我吧,都那么久远的事了,是怎么查出来的。”
曹宗渭肃了神色正经道:“姜维四十二了,考取功名是十八前,那一年太子妃将将嫁入太子府,估计就是因着这一层干系,才干了冒名顶替这样的大事吧……”
曹宗渭语气平静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十八年前,曹宗渭才十来岁,官场的事他当然不太清楚,这等腌臜秘事,他就更不知道了。不过巧的是,阴错阳差之下,他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浙江府军饷一事处决的官员里边有一温姓官员,查处他的时候除了贪污之外,还有强抢民女这一条罪名,而那民女姓苏,她的丈夫数年前被名落孙山穷困潦倒,又遇到温贪官抢了他老婆,便跌落在湖里淹死了。
因苏姓妇人怀疑是温贪官派人害死的她丈夫,巡按御史柳大人去查案的时候,苏妇人便如实说了这件事,巡按御史发现苏妇人丈夫的名字十分耳熟,叫姜维。
柳大人本来并未放在心上,本着事无巨细的态度,便往下查了查,一查就查到了姜维当年赴苏州府考举人名落孙山的事儿,他便央京都的同僚帮忙查了查当年苏州府科举考试的名单试卷。
这一查可就精彩了,活着的姜维竟然是在苏州府参加的科举考试,死去的姜维的考卷字迹和活着的姜维如出一辙!
越听越入迷,贺云昭急忙道:“死去的姜维到底是如何莫名其妙替考的?我可是知道,考前还要点名,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吧?”
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混过去,科举考试之前,礼部会挑选严格古板的“识认官”,在贡院门前,拿着考生报名时留下的报名表一一点名。
报名的纸上会写着考生姓名、年龄、籍贯、相貌,待领了点名卷,严格的搜身之后,专门负责辨认考生的识认官,才会根据印结上写的相貌一栏仔细辨别考生,核查相貌。便是微须与浓须的不同,都会遭到怀疑,更遑论这两个姜维除了姓名相似,其余户籍信息全部都不一样,年龄也差了有五六岁,很容易辨认出不是一个人。
也就说明,在识认这个环节上,两个姜维都还是持着自己的身份下的场,并未出现任何纰漏。
贺云昭思索道:“那便是入场之后的事情了,怕是买通了考官吧。”
“是的,两人的座位换过了,死去的姜维其实是替活着的姜维考的试。”
贺云昭不免惋惜道:“死去的姜维中举的时候年纪还轻,能不能考中,他心里没点底吗?我记得还有复查这一茬吧,他若是查过一次,便晓得其中的猫腻,莫非是没有复查过,才给了歹人机会偷他功名的!”
大明落榜生是可以查卷的,因为评卷官员眼光各有不同,对考生的成绩影响很大。而且稍有责任心的考官就会抽查未考中的“落榜卷”,主考官也有权力调阅副主考官未“取中”的荐卷进行复核。
若是落榜的考生一旦上访,考卷写很不错,被考官误判了,评卷的考官是会被朝廷治罪的。
曹宗渭眉头拧起,沉默了一会儿才告诉贺云昭道:“苏氏的口供里边说,她的丈夫因为落榜,便被借住的主家赶了出去。姜维在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