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受的伤,眼中一红。
“不过想来也是,太子殿下比我劳苦功高,又多年辅佐父皇治理军队,管理朝廷,这么出色的政绩,却要被人暗地里拿来和我这仅在北境待了两年的小鬼相比,肯定是不服气的。”
北境的恶劣环境,窦思儒是知道的。近年来京中的情形,官场、军中的风气的改变,他也都清楚,自然也知道这一切与那位太子殿下相关。
“恐怕我这个蜀王也是做不长久的吧,父皇不喜欢我,太子想除掉我,连你窦大人都不支持我。我也许很快又只能销声匿迹了,蜀地会迎来一个新的王,也许会给蜀地一个焕然一新的景象。”
轻璇冷笑了声:“殿下认为,皇帝陛下会派谁来?”
“自然是派一个更有才能、更加贤良的人来了。他也许是个贵族,也许久经官场,但父皇会吸取我的教训,新来的蜀王必然是他爱惜的,太子喜欢的。他不会遭遇暗杀,自然也就不必与江湖帮派为友,不会被误以为有所图谋,那样的人,窦大人一定会喜欢,便不会有藩王与地方官不和的现象了。”
窦思儒的双拳握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穆淳直直看向他:“我只是很好奇,若真到了那一日,蜀地是否还会和如今一样,处处是欢声笑语,那新来的蜀王若是强势些,便会连青门都容不下。
我只是初来乍到,所以从不将如今蜀人的安居乐业归功于我自己。二十年前蜀地刚成为大炎的一部分时,那贫瘠荒凉的景象我没有见过,但你是见过的。改变这里的,是青门,是你窦大人。”
穆淳笑笑:“虽然我没有做什么贡献,但我还是会心疼。”
窦思儒的傲气终于被击垮,他将脸埋在胳膊间,双手紧紧抓着桌面,很久很久,指节才渐渐松开。
那天他们谈了很久,穆淳和轻璇走时,窦思儒将他们送至府门外。
此时正值集市收市,不少人挑着担回家经过窦府,见到了几人相送的场面。
人们脸上都带着笑意,跟蜀王与窦思儒鞠躬行礼。
窦思儒见穆淳也允许百姓不跪拜,心中有些惊异。
那一晚轻璇仍住在蜀王府,她与穆淳两人都有些疲惫,却睡不着,便坐在宽阔的石阶上闲聊。
说起今日在窦思儒府中的事,穆淳转了脸色。
“轻璇。”
“嗯?”
“你说,若有一天,太子当真登上了帝位,我们会怎样?”
“你是没信心了吗?”轻璇笑。
“任何事都不会有十成把握。”穆淳道,“总有些事,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所以……”
“我们会怎样,不就是你今日跟窦思儒所说的那样吗?会有新的蜀王,他势必容不下青门,这里也许也会重新变成贫瘠的样子。”
“而我会被寻个罪名押往京城,或斩首,或五马分尸。”穆淳轻叹,“到了那时,你会怎样?”
“当然是跟你一样咯。”
“不行,”穆淳坚定地说,“若真有那一天,你一定要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轻璇,我不愿意你为了我而冒险。”
“这可能吗?”轻璇眨巴着眼看他。
“当然可能,所以,你的身份是秘密。你在我身边很显眼,但人们多半以为你只是个普通幕僚,甚至以为你是我的女人,若非局势明朗,尽量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你是千帆,”穆淳牢牢看着她,“这样,万一失败了还不至于连累你和青门。还有,你的公主身份更是不能让人任何人知晓。”
轻璇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想笑,可又有些心疼,当年他们一起从京城逃走时,谁也没想过会有今日。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放心吧。”轻璇摆着手笑,“我向来不爱露脸,见过青门掌门夫人的人不多,没那么容易暴露的,而且朝中人也认不出我是穆轻璇,我的样子变了很多。”
穆淳松了口气,她总算没有太固执。
“不过啊,若是局势明朗了,我还是可以现身的吧?你看你身边都是男人,除了我一个女子也没有,再怎么说我也可以帮你撑撑门面。”
穆淳嗤笑:“谁需要你。”
轻璇两眼转了转,忽然很好奇地摇着穆淳的胳膊:“对了,哥哥。”
她很少这么唤他,穆淳有些诧异地侧过头:“嗯?”
“你逃出京城也有七年了,这七年你去过江南,到过边塞,闯荡过大江南北,难道没有遇到过心仪的女子?”
穆淳笑了笑。
“到底有没有?”轻璇皱眉。
“当然有了,你哥哥可是见多识广的人。”
“啊?”轻璇愣住,“你结识过很多女子么?”
“结识过一些,但是没深交。”穆淳道,“真心喜欢过的,只有一个。”
“谁?”轻璇好奇地瞪大眼。
穆淳将手背在脑后躺在阶上,一派闲适,目光望向天空星河。
“当年我与你走散后,带着珠儿——哦,现在她叫飞雪了——我们一路向南,一次又一次地躲过了官兵对我的搜捕。
后来我们遇到了山贼,他们看上珠儿,要虏走她,我奋力去追,直追到一处山崖。那些山贼提着刀朝我走来,珠儿大叫着让我快跑、不要管她,我却铁了心一定要将她救出,直迎着山贼冲了过去。我猜珠儿是不愿我为了她而丧命,才当着我和那些山贼的面从悬崖跳下去的。”
轻璇点点头:“此事我听她说起过,确实如此。”
“我心中凄绝无比,令遥便是在那时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