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帐暖
行吊之日,不饮酒食肉。
这句话卡在顾子期喉咙里没有说出来,他捧着元容的脸,温柔地拍了拍,靠在她耳边轻声道,“容儿怎么一人在这?”
“我没有一人啊,子期哥哥不也在么。”贝齿轻咬下唇,元容在靠在顾子期肩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娇憨地笑出声,她身上沾染着浓浓的酒香,说出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叨叨了半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原本缩在衣袖中的手指头尖。
顾子期顺着元容的视线一起望去,就见葱段般的指头上不知打哪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浸出丁点的血珠子。
还未等顾子期反应过来,怀里的人就别扭的扭了扭身子,嘴角一撇,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正砸在顾子期的手背上,元容先是哼哼了两声,下一刻,就啜泣出声,语调带着止不住的委屈,她抬头望他,然后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把手伸给他看。
“疼。”伤口小到不能再小,元容却哭得泪水涟涟,中途还顺手扯了顾子期的衣袖抹眼泪。
顾子期垂眼,怀中的女子泪眼婆娑,一是让他有些失神,他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元容了?八年?十年?埋在心底的匣子突然被什么东西敲开,回忆的碎片迎面扑来。
“子期哥哥,我脚疼,你背我。”
“子期哥哥,我方才采果子给你,被枝儿划伤了,你瞧。”
“子期哥哥……”
子期……子期……
那些年,元容就是这样,被绣花针戳破手指头,都恨不得抱着他哭一场,他不知道她小小的年纪,哪里来的这么些眼泪。都道女人是水做的,而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便是一汪的清泉塑捏而成。许久许久之前,顾子期就知道自己喜欢元容,很喜欢,整个姜家他就只喜欢她。也只有元容,纯粹的把他当做顾子期去喜欢,从开始到最后,毫无保留亦毫无偏见,他与她身份之间的鸿沟,从来不是阻挡她的原因,那时候的元容就像初春的太阳,暖的想让人去拥抱。
他本能的去靠近去汲取,直到他那个向来隐忍的表妹再也忍不下去。“容儿,容儿,容儿,你每天口中都是这个名字,到底谁才是你表妹!”
是啊,元容也姓姜,可她与他,却没有丁点的关系,他的人生、他的梦想、他的过往、甚至他的将来,皆与她无关。这轮太阳太小,小到抵御不了风寒,温暖不化冬夜。
他终是选择把她丢在记忆里,尘封起来。
之后,他遇到了审喆,骄傲刁蛮,无法无天的任性,却偏偏和元容一样,平林也是个惯会看他眼色的女子。他对审喆称不上喜欢,试问有谁会喜欢一言不合就打杀宫人的女子?自然也算不上讨厌,喜欢他的人他都不讨厌的,何况,审喆还是他最好的一把刀、一块盾,一阵可以送他扶摇直上的风。
可后来,等他终于可以一伸手就摘星采月了,他又开始有些怀念那年的桃花,那个水做的姑娘,那颗不然丝毫杂质的真心。他是个贪婪的人,贪婪的想要得到一切。情深不过少年时,即便时过境迁,那份过往早已成了镜中花水中月,或许还变得有些丑陋不堪,他还是想要,哪怕早已残缺到拼凑不上。
“容儿喝醉了。”顾子期点着元容的鼻尖,这副模样不该是现在元容,那么她就只能是喝醉了,她的举动,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无一不在从内而外的对他举手称降。
“没有。”元容伸手抱住顾子期的脖颈,额头抵在他的下巴上,他看不到她的表情,耳畔只有她软糯糯的声音,绵的像春风楼里的糯米点心,“子期哥哥。”
“我是。”亭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顾子期低头在元容发鬓处印下一吻,“容儿,咱们重新来过吧。”
重新来过,抛却之前所有的悲伤与不美好。
可他和她之间还能重新来过吗?她所有的疼所有的怨所有的委屈与辛酸,都是他有目的带来的。如果没有他,她的父亲说不定会认命安稳一生,她的母亲还是高贵温婉的姜府夫人,她依旧是父母手中最珍贵的掌上明珠,她亦会在最合适的年纪遇见最合适的少年嫁入最妥贴的家族,明明可以一切都那么平淡美好。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有他。
“嗯。”怀里的人动了动身子,发出小猫似的轻哼。
梅苑偏远,万赖无声到好似与世隔绝,赏梅阁内燃着小小的油灯,墙壁泛着点点的黄,窗户微微露出一点缝隙,窗上上原本华丽的花纹早已变得斑驳,风透过细缝吹入房内,垂着的青色纱幔微荡在四周。
一对重叠的人影在半透明的纱幔中若隐若现,衣衫散落一地,元容乖乖地躺在软榻上,身下是上好的丝绸,黑色如瀑的发顺滑的被压在身下,顾子期垂头打量着身下的人,脸颊泛着红,不只是羞得还是醉的,她的眼睛那么好看,明亮如同上好的琉璃,盛着楚楚的可怜,单衣下微微露出白皙的脖子,再往下,是微微隆起的绵软。
系带散开,顾子期将手覆了上去,他从未与她这般亲近过,入手的肌肤光滑的如同上好的绸缎,呼吸越来越重,鼻息喷在元容耳侧,激的她有些颤栗,唇沿着耳侧一路下滑,脖颈,肩膀,最后到手臂。
元容跟过赵衷,自然不是处子,手臂上原本嫣红的守宫砂早就褪去,她敏感的察觉到了身上人的停顿。
若是他问起来,她该如何回答呢?元容脑海中不停地串联着各种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