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之后,清薇才放松下来,靠坐在榻上,盯着墙壁上的琉璃灯发呆。
其实要说赵训所说的这些问题,她完全没有想到么?也不见得。但清薇已经习惯了单打独斗,必须要用这样的方式,她才觉得有安全感。这是她在宫里多年养成的习性。
因为她没有家族可以依靠,没有长辈可以分忧,所以她只依靠自己,也只为自己打算。
但是现在,有人告诉她,你马上就有家了,有长辈,有可以依靠的人,可以商量的对象,所以不需要自己那么辛苦。
清薇觉得自己早该过了那种彷徨不安的年纪,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从容以对了,但赵训却让她想到了陈妃,想到了自己刚进宫时的情形。
其实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如果可以轻松一些活着,谁会让自己那么累呢?在陈妃身边的时候,清薇聪明懂事,但远没有如今这样的心机城府,因为那时候,陈妃就像是一片天,庇护着她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清薇。
后来天塌了,所以清薇就只能成长成那个撑开一片天的人。
但有人对她说,“不用,还有我们呢。”
即使自诩喜怒不形于色,清薇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娘娘,她在心里说,你说得对,一定要出宫,出宫之后,过的才是人的日子。
房门忽然被推开,赵瑾之大步走了进来。视线一扫,看到清薇坐在窗前,便走过来问,“我敲门你怎的不应?”吓得他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连礼节都顾不得,直接破门而入了。
清薇眨了眨眼,见是他,才坐起来道,“我没有听见。你怎么来了?”
赵瑾之却抬手把人按住,捧着她的脸认真看了一回,十分肯定的道,“眼睛都红了,你方才哭过?”
“没有。”被他瞧见了,清薇有些不自在,想把脸转开,但赵瑾之手掌贴在她脸颊上不放,她也没奈何,只能垂下眼不去看他,问,“祖父叫你来的?”
“是。”赵瑾之点头,旋即意识到不对,“你方才说什么?”
“没有什么。”清薇矢口否认。
赵瑾之也不理会她,自顾自的道,“你方才是叫了祖父,对吧?”
虽然赵训就是祖父一辈的人,但之前他跟清薇的往来,都是平辈相交,清薇尊重他,称呼一声老爷子,但是彼此的关系是对等的。现在叫祖父,就不一样了。这个称呼,自然是随了赵瑾之的。让他怎么不喜?
清薇被他这般追问,有些羞恼,反问他,“难不成我叫不得?”
“自然是叫得的。”赵瑾之又仔细的看了一下她的脸色,确定没什么问题,这才放松下来,道,“祖父让人来叫我,也不说什么事。方才上楼的时候遇到他老人家,只告诉我过来看看你,绝口不提是为什么。吓得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又问清薇,“你方才眼睛红着,莫不是祖父欺负你了?若真如此,你告诉我,我替你去讨说法。”
清薇好笑,“胡说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会被人欺负的不成?”
这话只是随口一问,哪知赵瑾之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才感叹道,“并不是我希望你被人欺负,其实我知道根本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只是你再厉害,在我心里也总想护着你罢了。”
清薇听他这番话,与赵训所说的那些大道理倒是同出一源,是一样的意思,心中不由感动,片刻后才低声道,“油嘴滑舌。”
“是不是油嘴滑舌,清薇难道不知道?”赵瑾之就坐在她身边,眼尖的发现她耳根微红,见她面露羞色,不由调笑道。一边说,一边把人揽进怀里。
他那句话也算是肺腑之言了,明知道清薇的能耐,但见到她时,就总想抱着她,护着她,宠着她,哪怕她根本不需要,但这是他能为她做的事,自然也责无旁贷。
清薇的精神受了一场震动,此刻正在感动之中,所以对赵瑾之的“轻薄”之举,也就没有阻止。
于是赵瑾之得以成功的把人搂进怀里,一亲芳泽。
他近来的胆子很大,加之这里又是自己的地盘,不会有人过来,十分安全,所以这亲近自然也不是浅尝辄止,直吻得清薇气喘吁吁,他自己也有些按捺不住,这才放松了力道,脸贴在清薇的脖子里叹气,“成亲的日子还是选得太远了。”
“日子是你自个儿定的。”清薇侧过头去,含笑道。
赵瑾之能够明显的察觉到,最近的相处中,清薇的态度软和了许多。但是都没有今天这么……几乎可以说是温柔了,反倒让他有些不习惯。
于是在稍微平复之后,他又忍不住问,“祖父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清薇本来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就忽然变了,“说若是往后你欺负我,他老人家肯定站在我这边,帮我教训你。”
赵瑾之自然没有相信,但见清薇语气轻松,显然跟祖父之间并没有矛盾,这才放下心来,想着或许是祖父说了什么交心的话,清薇面皮薄,不愿说出来便也不强求她。
“老爷子就是这样,年纪大了,闲不住,就什么事情都想插两手。”他摩挲着清薇鬓边的头发,安慰道,“他若说你什么,想来也是一番好意,你不喜欢就告诉我,我去同他说。”
“我难道就这样小气?”清薇横了他一眼,“祖父他老人家历经四朝,智慧无穷,能得他提点是我之幸,难不成连这个都受不住?”
赵瑾之笑道,“看来祖父的确是说了不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