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幅气势磅礴的水墨画,用黑白二色描绘的都市夜景。就算是报纸这种只能勉强看个大概的印刷精度,也能感受浓缩在两种颜色里的万家灯火。
看来他没有被那些不负责任的记者影响嘛,水平比年前更厉害了。这样想着,我看了一眼作者名称:蔡林呈。
诶?
“哎呀你看那个干嘛,让你看这个啦。”递给我报纸的女生不耐烦地过来,用手拍了拍蔡林呈的作品下方的图片。
“你看这是不是你?”她的手指着的作品,构图看起来有些眼熟:花田,矮墙,斜挂天空的太阳,以及站在画面中间傻笑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脸……可比构图眼熟多了,毕竟是我每天照镜子都要看见的英俊容貌。
“果然是你吧,”另一个女生说,“你还认识画家啊。”
“嗯……是啊。”我喏喏地应道,看了一眼标在下面的作者名字——果然是张潮。没想到他居然拿这幅画去参赛了。
完成稿比他一开始发给我看的草图精致了许多,虽然构图没有大改,但不少细节都经过了修缮和调整;矮墙的砖清楚得能被数出来,“我”身后的花田也长出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
不过,同样是单色的画稿,这幅作品和蔡林呈的放在一起……有种高下立判的感觉。
排版的编辑也是用心险恶,说不定是故意这么干的。
“不觉得这个画面很眼熟吗?”斯芬克斯突然说。
“当然啦,因为他事先已经发给我看过了嘛。”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你收到的那张牌,难道不也是这样的吗?”
它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张不知道是不是科洛寄来的牌,牌面也确实是太阳矮墙向日葵,只不过把“我”换成了骑着大白马的光屁股幼童,除此之外,构图几乎是一模一样。
虽然有点不太明白,不过可能张潮他也是参考了塔罗牌的设计吧,毕竟塔罗牌是只要花钱就能买到的大批量印刷品。比起这个来,他直接画了我的脸上去这件事……更让人担心,希望不要影响他的比赛结果。
这周五,妈妈又来问我周末要不要和她一起去艺术馆,绘画比赛要举行颁奖仪式了——用“问”可能不太恰当,她只是来通知我这件事。
“这么快就出结果了吗?”我问。
“早就已经截止了啊,”妈妈说,“就是截止了才准媒体发布宣传稿的的。”
这样说来,作品被报纸登载的蔡林呈和张潮,多半是已经确定获奖了。
“我说姐你也稍微尊重一下人家自己的意见嘛,他都是18岁的大男人了,你还整天替他做主,”还赖在我家的阿姨说,“小诚自己说,要不要去。”
我点点头:“去。”说完我就看到阿姨的眼神一冷,像飞镖一样扎在我脸上;可能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帮我说话了。
对不起阿姨,我确实想去啊。
直到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我都仿佛能感受到坐在我旁边的阿姨浑身散发出的“我帮你说话你竟然不给我面子”的怨念气场。
所以说你干嘛还要跟着一起来啊。
“虽然我姐姐是个想到一出是一出的人,但是她搞的每出戏还都是挺像模像样的。”颁奖仪式开始之后,坐在观众席前排的阿姨如此评价道。
附议。
在我所知道的范围内,我家先前并没有过艺术领域的相关项目,妈妈对这方面的爱好大概和爷爷对种菜的热情是一样的,纯粹一时的心血来潮。但眼前的排场架势嘉宾媒体,无一不下足了工夫:花了大力气请来的业界大拿泰山北斗,引导舆论风向的重量级撰稿人,还有其他这样那样的我不认识的厉害人物……艺术还真是一个烧钱的爱好。
虽然妈妈把一个绘画比赛的颁奖仪式,搞得有些像娱乐圈的红毯之夜。
“不过这些人有些眼熟啊,”斯芬克斯说,“之前那次画展,来的不也是他们吗?”
“毕竟一个领域内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就这么几个人吧。”我说,我也是猜的。
在噼噼啪啪此起彼伏的相机闪光里,获奖作者依次上台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看起来都十分年轻,有些人的眼神里还有些恃才傲物的味道。只是特等奖的获得者因为摔下楼梯的腿伤还没有痊愈,所以由老师代为领奖。
张潮得了三等奖。他夹在其他几个获奖者中间,木木地和他们一起举起证书,一起对着镜头微笑。
领奖台背后的大屏幕上显示的他的获奖作品并不是报纸上登出的那一幅,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炭笔风景画。看来他替我画画这事大概是被妈妈知道了。
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才得了这个名次吧?
我看着他从台上下来之后并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直接去了隔壁展厅。我也跟阿姨说了一声,跟了过去。
我看到张潮站在蔡林呈的作品前。因为颁奖仪式还没有结束,空荡荡的展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和他说话,还是假装没有来过,安静地走开。
这时张潮转过身来了。
“你也来了啊,”他勉为其难地笑了笑,“早知道你是主办方的孩子,我就不画你了……本来大概能得一等奖吧。”
……果然是这样。但我也只能轻轻地说句对不起。
“没事,”他摆摆手,“就算是一等奖,也还是输给他。”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画。黑白二色的水墨夜景,传统的笔触,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