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露抿唇一笑,手里捻了一支新鲜的木槿,是白日里到御花园里摘得,她低垂着头,眸子落在花瓣上,纤长的脖子微弯,是花衬她还是她衬着花,难以分辨。她的声音里含着戏谑:“其实最早我是被许配给明楼哥哥的呢!”
李永邦的背瞬间绷直了,他还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这层故事,此刻醍醐灌顶一般:“说起来意柳兄也是一表人才,怎么至今还没有成亲?”他盯着她,“该不会……他还在等你吧?”
“胡说什么呢。”上官露嗔了他一眼,“我都嫁人了。”
李永邦突然紧张起来,大手撑着双腿,正襟危坐,上官明楼比他还年长,曾经提出过要娶上官露,结果上官露以性命威胁,没娶成功。这么多年来,上官明楼一直孑然一身,别告诉他这和上官露没有关系。而且若上官明楼真的要强娶她,并非办不到,但上官明楼显然没有这样做。大家同为男人,李永邦很清楚,当一个男人舍不得强迫一个女人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之时,这个男人是有多么珍爱这个女人,把她放在心里多么重要的位置。
他抬头看上官露,她还在那里侍弄花草,手持一把剪子,轻轻的刮掉野玫瑰的刺。他怔怔的看着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赶紧把上官明楼外放出去当官,不能留在京城了。
今次金砖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他暗暗下定决心,只要刑部一有结果,他立马下旨。
第49章织成裙
刑部很快接手了建章宫金砖渗血的案子,然而才刚刚开始,还没怎么调查和盘问,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两个小太监,还恰好是建章宫夜里轮值的。
尸首被发现,是缘于天气渐渐的热了,钟粹宫的宫女们把水果放进篮子里吊下了水井,结果捞上来一看,全不能吃了,闻着还有一股子怪味,于是探头一看,白花花的尸体在井里都发泡了。
刑部的人跟着在两个小太监的值房里找到了认罪书,对建章宫金砖渗血一案供认不讳。
里头明确的写道:要让金砖渗血很容易,所谓金砖墁地,砖固然是好砖,质细密而坚*amp;硬,但铺完之后,还是要用蜡烫几遍。烫蜡的人并非制作金砖的人,而是宫中的中人,只有用蜡在金砖上烫过几遍,才能使金砖看起来真正的严丝合缝,建章宫的地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铜镜,甚至能映出人的影子来,谁也看不出这原本是由一块一块金砖堆砌起来的。
据两个小太监说,建章宫里除了有历朝历代的宝玺之外,还有两口西洋人特地为大覃皇帝定制的钟,归他们看管。
其中一口钟在小太监擦拭的过程中不小心翻倒在地上,把砖面给划了个口子。
小太监怕被追究责任,便心生一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小刀在金砖上刻字,刻完后用红漆描了几遍,再在平时看守的时候,定期为金砖打蜡。
这样等到天气热了以后,蜡便会逐渐的化开,里面的字慢慢显山露水,现出一个鲜红的‘冤’。
人们的想象力能编出很多可怖的故事,会联想到天灾*,鬼神灵魂,会去追究制造金砖的人,但绝对想不到去查看金砖表面的刮痕。
如此,他们便顺利达到了转移视线的目的。
谁知道刑部会接手。
鉴于接二连三的事情都发生在禁宫,不管是小内侍死了,还是金砖上出了问题,都在内务大臣陆耀的管辖范围,因此,陆耀一大早在刑部还没去复命前,便先一步去向皇帝请罪。
陆耀跪在地上道:“臣有负皇上所托,竟然让两个小贼在建章宫犯下此等大罪,常言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皇上担负偌大的江山,臣食君之禄,就有义务替皇上看顾好禁廷,除去隐忧,不能有一丝错漏。何曾想到偌大的禁宫,就由于这两个小贼不小心弄花了金砖,便自编自导自演了那么一出戏,弄得宫中人心惶惶,满朝文武议论纷纷,要不是刑部的人找上门来,他们不知道还要藏匿多久,推诿多久。此事,全赖臣办事不力,臣无能,臣有罪。”
李永邦沉吟道:“舅舅起来说话吧。”
陆耀还是跪着:“不,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李永邦不动声色,面上依旧和和气气的:“要说朕日理万机,舅舅实则也忙得□□乏术。这些,朕都知道。内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桩桩件件垒在一起,都搁在舅舅的肩头上。朕也想过,舅舅一个人,既要当工部尚书,还要兼任内务大臣,是否太过劳累了?可朕思来想去,身边信得过的人只有舅舅。所以还请舅舅不要自责,往后朕还要多多仰仗舅舅呢。”说着,疏朗一笑,云淡风轻似的,“今次的事,反正也查出了源头,便到此为止吧。舅舅若还是过分的苛责自己,那么朕也觉得该要自省了。”
陆耀生来一副憨厚的面孔,胖胖的脸,笑起来分外亲切,开口不是斗鸡,就是遛鸟,没几句正儿八经的话。眼下伏地做感激涕零状,看起来真有些滑稽。果然,在勤政殿里又呆了一会儿,便开始和李永邦扯一些有的没得废话,大都是关于市井里现今最流行什么鸟,什么样的鼻烟壶款式最好,足有半个时辰,才摇晃着肥肥的身子离开。
接着,刑部的人求见。
温同知由宝琛领着入了勤政殿,尚未开口,李永邦便问:“死掉的那两个,仵作可曾查验过尸首?”
温同知道:“查过。”
他没答怎么死的。
温同知混迹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