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作镇定,转身离去。
听着他的步伐远去,李悯慢慢爬起来,悠然拍了拍双手沾染的尘埃,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
从琼花苑出来,李忆转身便去了飞鸿苑。
距离大婚只剩十余天,按礼李忆是不能与方锦安相见的。不过李忆从来就没把这些礼法放在眼里,飞鸿苑也没人能约束他。
然今日李忆却被拦在了门口。“娘娘正在试大婚吉服,不便见殿下。”宫人道。
李忆听了这话,心中忍不住的激荡。“有什么不便见的。”他只管闯进屋中去。
妆台前,已穿好吉服的方锦安正在谢岫和一干宫人服侍下戴上凤冠,听到李忆进来的动静,转头向他一笑。
李忆顿时走不动道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盛装打扮的她。
“哎呀,殿下现在不能看的,婚前新郎见到新娘子不吉利的......”谢岫赶紧来赶他。
“有什么不吉利的。”然而李忆不听劝:“你们先退下吧。”
方锦安颤颤巍巍站起来,李忆忙过去按她坐下,又把那硕大的凤冠给她摘下来:“这一身很重吧?身上是不是压的难受?我已经吩咐营造司做轻省些,可是这些制式都是固定的,没多少余地可以省。”
“没事的。”方锦安笑道:“都穿过一次了。”
这一说却让李忆想起李悯的话。他不由地抱住了她。“安安......”他下巴蹭着她头发,欲语又迟。
“怎么了?”方锦安侧首看他眼睛:近些年不知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眼病,眼眸总是空洞洞的,宛若那失明之人。不过她发现,他欢喜的时候就变了,会重聚光彩,闪烁如星。可现下,这眼眸复又涣散无力。
“没什么。”李忆笑笑,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吻住她的唇,深深地亲吻她。
晚上他又不肯走,要留下来过夜。这连方锦安都觉着不像话。“应该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总感觉他不对劲。”她悄悄跟谢岫讲。
“他就没对劲过。”谢岫冷笑。
这夜北风呼啸,彤云密布,比之之前,又格外的寒冷。方锦安倒有些庆幸李忆留下来了:这种夜晚,有李忆在身边,她能睡的更舒服一些。
夜深人静时候,她迷迷糊糊听到有宫人轻唤:“......有急事,楚将军说务必奏报殿下......”
随即李忆起身。
“怎么了。”方锦安揉眼睛问。
李忆捂住她眼睛:“我去看看,你睡你的。”
片刻时候李忆回来了,脚步听着比平时急些。“有些要紧事,我先回城去了。”他伏在她耳边说。
“这么要紧,难不成是有人造反?”方锦安问。她倒是不是随便瞎说,能这深更半夜把太子叫起来,也只有造反这种事了。
“是,南疆有几个部落反了。”李忆迟疑了一下道。
“那你赶紧回吧。”方锦安亲一下他脸,翻个身钻进被子里继续睡:这算什么军机大事,也要惊动到太子,小忆这太子做的真辛苦......
李忆深深看一眼她,大步离去。在楚峦及一干侍卫护卫下,破苍茫夜色而去——此时大雪已落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他们叩开了城门。入城之后却没去皇宫,而是去了白天李忆刚去过的琼花苑。
此时的琼花苑,不复往日的死寂沉静。大雪中,白日里李忆驻足的那座宫殿,此时已化作一堆漆黑废墟,时不时还有火苗窜起。侍卫们顶着余热未散,急急清理着。几个蓬头散发的女子倒在一旁哀哀哭泣,见李悯来到,其中哭的最凄惨的那个膝行向前:“殿下,废太子他,他一直没出来......”
李忆不理会她,只问迎来的侍卫统领:“废太子当真在里面?”
“禀殿下,这火起的突然,一下子就成冲天之势,”守卫统领慌忙答道:“末将率人到时,里面的确有人影活动,还听到废太子的声音,可是门从里边给栓住了,好不容易才破开,里面已经进不去了......”
黑暗中李忆面色煞白。他猛地冲向废墟。“殿下不可,这还有余火!”侍卫们慌忙阻拦。
“滚开!”李忆怒喝。
他三两步冲过去,徒手扒拉着那些残垣断壁。
很快,一具烧焦的尸体出现在众人面前。面目已无法辨认,但从残留的衣物碎片和饰品上看,显然便是李悯。
然而李忆不肯相信。“我不信他就肯这么死了!”他咬着牙对楚峦道:“给孤查,掘地三尺查!”
楚峦应诺。李忆看着废墟出了会神,又道:“查出结果之前,别让安安知道。”
楚峦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末将明白。”
这火第二天满京城就都知道了。被夺太子位,又被夺太子妃,废太子不堪受辱,自焚而亡。京中多数人如此以为。本来李忆与方锦安的婚事便有诸多非议,如今这非议更是直上尘嚣。
楚峦不得不施展三头六臂,把所有可能传入飞鸿别苑里的途径都切掉。
一连下了几日大雪,谢岫好不焦心:“若是这雪下到大婚之日,就不好了。好几年没下这么大雪了,偏捡着这个时候下......”
方锦安却童心突发:“我们出去堆雪人去!”
“好啊好啊堆雪人!”恬公主最高兴不过。她这许多时日,一直跟着方锦安玩疯了,宫中她母妃派人来接都不走。
方锦安难得有动一动的兴致,谢岫也不便阻拦。给她捂的严严实实出去了。可两个人一个弱一个小,折腾了半天,才拍起一个小小的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