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掀开碧纱橱上吊着的竹帘子,就见孙兰漪正抱着李惟华呆呆的坐在地上,周边跪了一圈的丫鬟,都在哭着。
李修柏忽然就不敢再往前走了。
他站在槅子门口,茫然的张开了几次嘴又合上,最后才哑着声音问道:“少爷他,他怎么了?”
孙兰漪原本还只呆呆的抱着李惟华坐在地上,低着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的脸,整个人仿似傻了一般,不哭也不闹,但这会听到了李修柏的声音,她忽然就抬起了头来。
然后她猛然的就起身从地上蹿了起来,又迅捷无比的扑了过来,双手紧紧的揪住了李修柏的衣领子,咬牙切齿的恨道:“是你,都是你。我早先就说过多少次,不要给华儿吃坚果,吃糖,可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华儿死了,被你亲手买来给他吃的松仁粽子糖给哽死了。你亲手杀了我的孩子啊。李修柏,你还我的孩子啊。你还我的华儿啊。”
最后两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喊到后来之后,她整个人好像忽然意识到李惟华是真的死了,再也不会笑着叫她娘,不会伸着胳膊要她抱了,她忽然就绝望的大喊一声,然后整个人又痛哭出声。但她双手依然还是紧紧的拽着李修柏的衣领子,又低头,狠狠的一口咬在了李修柏的胳膊上。其用力之狠,口齿间立时就有了一股腥甜味。但她恍若未闻一般,依然狠狠的咬着,恨不能就这样活生生的咬下李修柏的一块肉来一样。
今日天气炎热,李修柏穿的是一件轻薄的白色纱衫子。孙兰漪这样用力的咬着,白色的纱衫子上很快的就见了猩红的血迹。还是老太太瞧见了,忙喝命着旁边的丫鬟:“姨奶奶疯了,你们还不快将她拉开?”
周边的丫鬟都在震撼着李惟华的死,还有孙兰漪刚刚状若疯癫的对着李修柏大喊大叫,又打他又咬他的样子,这会猛然听到老太太发话,一时半会的并没有一个丫鬟上前。最后老太太只气的将手中的拐杖狠狠的顿着地面,笃笃的一片响声,又厉声的说了一遍,这才有几个丫鬟反应过来,赶上前去拉开了孙兰漪。
孙兰漪往日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端庄娴雅的,但这时她头发滚乱了,满面泪痕,口中嘶吼着,目露凶光的瞪着李修柏,仿似若不是有这几位丫鬟在紧紧的拉着她,她都要扑过去狠狠的将李修柏身上的肉一口口的咬下来一般。
而李修柏这时也怔住了,他恍然不觉胳膊上的痛一样,只目光呆呆的望着躺在地上的李惟华。
李惟华说话晚,叫他爹爹的时候总是会口齿不清,以往他还总说他。但现在,还有往后,怕是他再如何的想要听到那一声含糊不清的爹爹都不能了吧?
想到这里,李修柏忽然就觉得悲从中来。
他大步的走上前,狠狠的一脚就将还跪在地上哭着的奶娘踹翻在地。然后他又大声的质问着她:“你为什么要给华儿吃粽子糖?为什么?都是你害死了他。”
又大声的命旁边的丫鬟:“拿鞭子来。我今天就要活活的打死她,给华儿陪葬。”
奶娘只吓的全身都在发抖,跪在地上大哭着:“不关奴婢的事啊老爷。这些东西都是老爷您叫奴婢给少爷吃的啊。而且这松仁粽子糖还是您买了来给奴婢,让奴婢给少爷吃的啊。”
李修柏听了她这话,只觉得万把刀子在同时扎他的心一般。
但他依然不肯承认是自己害死了李惟华的。若承认了,他往后还如何得活?死也要死于自己的愧疚了。所以他依然还是通红着一双眼,暴跳如雷,喝命着旁边的丫鬟:“还不快拿了鞭子来?我要打死这个满嘴胡吣的贱婢。”
孙兰漪这时已是跪在李惟华的身边,重又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她仿似都已经看不到周边的一切人,也听不到周边的一切声音一样,只伸手极轻柔的抚着李惟华的小脸,柔声的同他说着:“华儿,娘在这里。你不要怕,娘在这里,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早就有丫鬟赶着去将这事告知了李令嬿,现下她也赶了过来。一见李修柏还在不住脚的狠命踹着奶娘,而孙兰漪抱着李惟华,傻了一般的只伸手摸着他的脸,又将他抱起,用自己的脸去贴着他的脸,一声声的说着华儿,娘在这里,华儿,别怕之类的话,李令嬿立时也就哭了。又问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弟弟怎么忽然就,就这样了?”
没有人在回答她的话。老太太在一面流着泪一面叹着气,李修柏还在踹着奶娘,踹的她杀猪一样的尖叫,周边的丫鬟都低着头,孙兰漪则还是紧紧的抱着李惟华,仿若他还活着一样,神情温柔的同他轻声的说着话。
李令嬿看着孙兰漪这样,忽然就觉心中害怕起来。
她上前去跪在孙兰漪的面前,望着她怀中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李惟华,伸手握着自己的嘴,眼中泪水滚滚而下。
片刻之后,她又伸手去拉孙兰漪,哭道:“娘,娘,你不要这样啊。弟弟走了,可你还有我啊。”
孙兰漪闻声抬头看她。但她目光即便看着李令嬿,却也没有将她的身影落入到眼中。
随后孙兰漪复又低下了头去,抱紧了李惟华,起身站了起来,脚步踉踉跄跄的往前就走。一面走,她还一面口中低声的说着:“走,华儿,娘带你回家。娘带你回家。”
李令嬿闻言哭的就更狠了。
她伸手紧紧的拉住了孙兰漪的胳膊,哭道:“娘,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这里就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