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一巴掌,“孟家明,我看不起你!”
孟家明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摸着脸慢慢闭上眼睛:就这样吧,让她恨他,也好过知道所有的真相。那时,她会更看不起他,甚至会是无比的鄙夷和恶心。
“卡,第104场第一镜过!”
随着场务的打板,白煜长吁口气,走到场边去边看剧本边补妆,按照导演的安排,下场戏将是揭露真相的时候,也是他演这部戏最大的考验。
补完妆,夏念给他递了瓶水过去,又挨过去轻声问了句:“下场戏准备好了吗,没问题吧?”
白煜打开瓶盖仰头灌了口水,然后洒脱地抹着嘴说:“放心吧,如果这关过不了,我永远当不了一个真正的演员。”
夏念点了点头,又拍着肩默默给他鼓励。她之所以觉得孟家明这个角色能让白煜翻身,就是因为这个人物藏着的复杂背景。他从小被孟大帅收养,直到十几岁的时候,才知道孟大帅其实有种特殊的癖好,就是好男色。而他之所以会收养孟家明,也正是出于这种不可告人的丑陋目的。
孟家明没法接受被自己当作父亲崇敬的人,竟然会对自己犯下如此兽行,曾经数次求死不成,于是只有成天在外游荡作乐,以此来麻痹自己,不然迟早会走到崩溃的地步。
可他偏偏遇上了戴梦,偏偏和她生出了情愫,于是他狼狈逃走,因为害怕她会知道真相,因为她纯净得像个美好的天使,而自己却已是满身污糟。
下面一场戏,就是孟家明试图和大帅摊牌,求他放过自己,可却只换来更深的羞辱。夏念明白,要白煜去演这场戏有多么残酷,相当于把自己的伤疤血淋淋揭开给所有人看,可能换来鄙夷和嘲弄,也可能换来尊重和谅解,这是一场赌博,可如果不豁出所有去赌,他就不可能靠自己赢回失去的一切。
这场戏的氛围非常压抑,导演事先进行了清场,演大帅的演员也和白煜反复沟通,希望能演出更加真实的情绪。夏念正跟着人群往外走,突然听见白煜喊了声:“等等。”他轻勾了下嘴角:“我希望你能留下。”
夏念有点吃惊,他明知道这场戏可能会唤起那些难堪的回忆,可还是坚持让她在场,也许是因为他太需要朋友的支撑,来迈过这最重要的关卡。
于是她站在场边,抱着胳膊冲他微笑,用口型说:“加油,我相信你!”
摄影机的灯光亮起,满地狼藉的房间里,孟家明低着头,跪在那个能主宰一切的男人面前,说:“求求您,放过我吧,就算是还债,我也还够了!”
孟大帅冷着脸,一把钳住他的下巴,身体压下去问:“是为了谁?告诉我,我去杀了她!”
孟家明惊慌失措,抬起凌乱的目光,抱住他的腿说:“没有,不是为了谁,全是我自己的错。”
记忆在这一刻重合起来,夏念突然有点不忍心看下去,可她明白,有人比在这一刻她更受煎熬,于是揉了揉眼眶,继续看着面前高大魁梧的男人,把那只求生不得的幼鸟拽起,然后狠狠压在床上……
镜头在这时正对着白煜的脸部特写,他咬着牙关,满脸的肌肉都紧绷起,眼神从痛苦、屈辱,转为无尽的绝望和空洞。
这时他突然看见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口袋里,露出娟帕的一角,绣着纯白的茉莉花瓣,默默在满地的尘埃里绽放。那是那个女孩送给他的,她笑得那么美那么柔,仿佛在最幽暗处点燃一道微光,将他从深渊里拉出。哪怕为了这么一点微弱的希望,他也要活下去,要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亲手在她发间簪上她最爱的花朵……
这场戏结束后,白煜一个人在后台坐了很久,谁也没有去打扰他,包括夏念。她只是默默坐在对面,手里拿着易拉罐,等着合适的时间递给他。不知过了多久,白煜终于抬起微红的眼,冲她笑了笑问:“我做到了吧?”
她拼命点头:“你做的非常棒!”
白煜头往后靠,终于长吐出口气,瞥见对面那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摆出轻松的表情说:“你没必要为我担心,这些本来都是我应该承受的。我和他不同,我有的选,没人逼过我。既然我自己选择走上这条路,就得做好准备,迟早得用最惨烈的方式去偿还。”他接过她手上的易拉罐打开,解脱似的喝了口饮料:“幸好,我还有机会。能用这种方式逼自己去面对,再和过去告别,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刚才最后那场戏,是你自己加的吗?”夏念不想让他太沉溺往事,转了个话题问。
“没错。”他只是私心地想给距离的孟家明留一线生机,一个救赎,即使周围都是泥沼,也有人愿意伸手将他拉起,如同他自己得到的一样。
“加的很棒,陆导都和我夸你,因为这个细节,在绝望里又带出些希望,让整场戏的层次更丰富了。”
她站起走到他对面,目光明亮,语气笃定:“白煜,你会是个好演员,甚至好的超出你自己的想象。”
白煜的眼睛眯了眯,好像在很久以前,他们初识的时候,曾经听她说过这句话,那时他还只是个只想着赚快钱的偶像,因她元气满满的笑容而被激起一些斗志。
可到了这一刻,经历了许多事以后,他才有资格真正笑着回答:“是的,我知道。”
这场戏顺利过关后,白煜和夏念都彻底放松下来,《风雨斜阳》的后半段剧情开始由小儿女的情爱转向家国的荣辱和抗争,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