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那么久远的记忆,此刻却尤为清晰,清晰到他随风飘起的衣袖,他头上的发带,还有他笑起来嘴角弯弯的弧度。
胸口的玉滚烫的很,郭赟情不自禁又拿出来端详,他怎么会刻了这样一块玉,既然刻了又为何贴身收着。谢姐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呢。想着谢姐生病在床时他在门口等的样子,谢姐过世后他又是怎么悲痛,心里忽然也难受起来。
裴绍找不见自己的玉,想来是落在了西燕,恐怕再也找不回来了。想着,找不见也就罢了,不要再存什么念想。既然要断,不如断的干净些也好。郭赟找上门时,手里正捏着那玉。
“你可曾落了什么吗?”
裴绍一惊:“什么。”
郭赟伸出手,果然就是那块玉了。
“这是从九郎身上掉下来的,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裴绍看着那玉,有些慌乱。竟然是被她捡去了。要怎么说,才能把谎话说的像一点呢,可是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说谎。
“我本来想……你大概……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不是想多了。”
裴绍道:“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郭赟憋了半天:“凤求凰也是,这块玉也是。”脸憋得通红,终于呼了口气,抬起头道:“我是将你当成老师的,可是,可是忽然不想了。”
裴绍目光终于有了些波澜,心也不能平静了:“为何。”
“我近来总是很奇怪,看见你就觉得开心,看不见就心里慌乱,可是忽然见了你,心里又更乱了,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感受一点,九郎知道吗?”
看着小心翼翼观察着自己的郭赟,裴绍心里忽然五味杂陈。
我也不知道,因为看见你我更慌乱,你终于懂了,可是我却不能了。
“既然如此,不见就好了。”
郭赟听他这样说,心沉了下去。原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若说他真的钟情过谁,那也该是谢姐。
郭赟将玉送还:“那么,九郎的东西,就自己收着吧。只当我没说过方才的话。”想了想又告诉他:“我过几天就走了,恐怕又是几年,九郎不会再见着我,就不用觉得尴尬。”
裴绍握紧手中的玉:“去哪里。”
郭赟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北边又有战事,我要去打仗了。能不能回都不一定,九郎你,好生珍重。”
裴绍终于抬起眼看她,她笑的有些难看,是笑给自己看的,可是裴绍却笑不出来。
阿赟,我负了你,又何尝不是负了我自己。你若能回来,我便看着你过完这一生,你若不能回来,我便想着你过完这一生。
看着她慢慢走出去,裴绍紧紧把那块玉贴在胸口。
第24章出战前夕
山上梅花谢了。
郭赟徒步走上白马寺,司马越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不日就要离开洛阳前往衮州。疫乱过去后她就没再见过司马珏,没有来得及和她多相处些日子却又要离开了。这世上所说真的还有什么叫她牵挂的,大约就是阿珏。
徐妄言出人意料的还没有回君山,郭赟站在草屋的篱笆外他正拿了把锤子叮叮当当的对着块木头敲打。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他的弩,郭赟从君山带回来的那把小巧的弩连司马越也赞不绝口,吩咐木匠照着样子又制了一批。
司马珏从屋子里出来递给他一碗水,看他喝了就蹲在他身边,两人关系很好。他们年纪相差倒是不大,有话说很正常,倒是谢鹤亭到底差了他们太多,经历的也太多,实在难以和他们俩一样玩闹了。
郭赟站在外边看了好一会也没有打扰他们。谢鹤亭从白马寺回来看见郭赟站在门外却不进去,走到她身后。
“你来了。”
郭赟回头瞧见他,连忙问候。
“十七郎。我这样冒昧的前来,不知你在外边。”
郭赟对他一向十分敬重。谢鹤亭朝她略点一点头,打开篱笆径直走进去。两人一抬头看见了谢鹤亭身后跟着的郭赟。
“赟姨!”阿珏很久没见她,自然是扑了上来。郭赟张开手臂接住扑过来的小姑娘,她个头已经很高。
“阿珏,我来看你了。”郭赟已经难得有这种温柔似水的时候,对着阿珏她还有些不自在,实在是想捧在手中却又怕摔了的心情。
谢鹤亭也轻轻笑了,进了屋子由她们叙旧。阿珏这些日子似乎开朗了很多,不久前她见到郭赟时还是怯怯的,看了一眼坐在门口的徐妄言,他来了之后,阿珏就开朗起来了。
郭赟没有想到徐妄言说好要回君山却一直留到现在。
“噫,你拿去的那个弩实在算不得什么,我还能造更好的。你听说过连弩吗?”
郭赟点点头,连弩又称“诸葛弩”,相传为蜀国父相诸葛亮所制,但是由于连弩用箭没有箭羽,使铁箭在远距离飞行时会失去平衡而翻滚,且木制箭杆的制作要求精度高,人工制作难度大,不易大量制造使用。因而适用范围并不广。
“我能造出更简易好用的连弩。”
徐妄言信誓旦旦,连司马珏也在一旁点头:“他可以,他特别厉害。”
连司马珏也这样说,他更是骄傲起来,喋喋不休的向郭赟介绍他的新式连弩。郭赟不太懂的机关制造,但她对弩十分熟悉,徐妄言只是寥寥几语她就已经嗅到了其中极大的价值。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他可以制造出这种可以大规模制造使用的连弩,那么郭赟的军队战斗力将得到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