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两个世界不一样,里面是浩瀚破旧的宇宙船,荒古寂寥的带着沉重浓墨笔画色彩,衬得一片虚空星球渺小无比,即便联邦主星在那宇宙船面前,也难以达到它的一半大小。身后是黑洞洞隧道,男人自隧道而出,踏在须臾空中漂浮优雅,执手长杖笔直,眼底所有情绪收敛,化作冷漠无情的机器般领者锦娘走向那缓慢打开的舱门。
锦娘以为,天道本该穿着古老熟悉的长袍,住着华丽空荡的宫殿,端坐在王座之上俯睨世间万物。却没想到,原来天道也随着一代代的淘汰,如今已变得熟悉而又陌生。
干净的舱门内空挡无比,通道边缘矗立着千千万万装满了福尔马林的橱柜,柜子中能清晰看见无数漂浮着的少男少女。
锦娘脚步微微一顿,她目光复杂的看着左边的橱柜,那里面熟悉的男人面色苍白的对着自己,紧闭的双眼毫无气息,她伸出手试图抚摸男人刚毅的脸庞,却发现隔离着橱窗,她只能看着自己的父亲泡在里面。
油然而起的愤怒被压抑,她目光深沉的盯着男人的脸,他还穿着上次被虫族带走的衣裳,上面划出的伤口还在,翻卷着被泡的发白,唇瓣也苍白无血色。
天道……很好。锦娘指尖拂过橱窗,唇瓣紧紧地抿着,一双瞳眸黝黑深邃能将人卷入漩涡,让人沉溺而亡死的沉醉,她猛地回头,在男人露出不耐的神色时,淡漠道:“走吧。”
穿过了无数浸泡的尸首,她麻木的看到了瑶凤的脸,看到了艾怜儿、看到了包旭……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浸泡在水中扭曲褪色,苍白的身躯蜷缩着毫无安全感,她静静地来到了庞大的虚室内,面前一张背对着自己的座椅正缓缓转移到她面前。
那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
“你就是天道?”
苏澈乍一眼看见锦娘那一瞬间,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小动作被锦娘看的清切,她装作不认识苏澈般,以酌定的语气淡漠的看着男人眼底闪过的一抹惊慌:“你就是天道。”
苏澈松了口气,傲慢的扬起下巴冷冷地睨了眼锦娘:“没错。我就是第八万九十四任天道。”
锦娘似笑非笑的看着那熟悉的眉眼之间的傲居,那唇瓣紧抿着流露出了他的紧张,掩饰的再好,也不过是叛徒。
“苏澈,你不用装了。”锦娘上前一步,周身的气势释放而出,“我与你师徒几万光年,你的一切,我太熟悉了。”
苏澈指尖微微一颤,惊慌失措的看着锦娘,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九尾狐傲然凌立,高高在上的端睨自己,仿佛回到初见时她一连冷漠的打量自己,弱小的狐狸在她的目光下颤颤发抖,在她眼中,自己永远就像扒了皮的狐狸,任人宰割。
他颤抖着指尖紧握着座椅扶手,脸色苍白的冒出了虚汗……不对,锦娘现在看上去才十岁,对了,才十岁,而且据他所知,锦娘生在人类家庭中,绝对不会有当年那般强大,而他的力量……他能够碾杀锦娘,他不再是那个弱小到让锦娘一只手就压制的狐,他现在是天道,他是妖。
不……不能害怕,师父早就死了,师父早在与噬魂吞天豹战斗时死掉了。心中默默地欺骗着自己,他冷笑一声,嗤笑着看这锦娘那张稚嫩的脸蛋:“你不是师父,师父没有你这么小,师父那人,喜爱红衣,怎会穿着一身纯白?你是骗子。”
锦娘垂眸,柔声细语:“澈儿,当年你在背叛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心中有多么不可思议吗?你可知我有多恨吗?”
苏澈浑身一僵。
“我苏锦娘耗尽半生教导出来的孩子,在那世上最亲近的人,却是伤我最深最痛的人。澈儿,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苏澈颤颤巍巍的从座椅上走下来,心中的慌乱让他无所适从,所有的谎言被揭穿,心底眼底只剩下锦娘那微启的唇瓣,他狼狈的跪在地上,闭上双眼埋在双手之间。
“不要说了……”
他不想听,那个答案太痛。
“我现在想做的,就是杀了你。”锦娘无情的打破他的希望,冷静自持的看着男人弯下腰狼狈的模样,“你现在是天道,我杀了你,便会有新的天道上任。”
“不行!”苏澈尖叫,赤红着双目死死盯着锦娘:“你不能这么做!!!”
天道死亡那就是真的死去,没有灵魂没有柔声,连自我也消失在这片宇宙中,所有人都会忘了,曾经有一位名为苏澈的天道,那么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会白费!
为了扼杀天道候选者不威胁到自己的存在,他会不择手段,但所有的前提是他还活着。
不……苏澈眼前一亮,他还有护身符,他还有力量,锦娘如今弱小到不堪一击,他长啸一声,自地面猛然升起数百千个机器人,它们闪烁着红色的眼睛袭击而来。
锦娘伸手一抹,所有机器人如云雾消散般化作灰尘。
“这……不可能。”
锦娘怎么会……那么强!?他恐慌了,曾经一直被压抑在师父的光环之下,他的一切修为一切地位都是锦娘给的,他无比痛恨她却又敬爱她,他嫉妒那被怜惜的幼崽,他又怨恨锦娘的不公,他要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狐族最好的至宝,便是轮回盘。
“不……”苏澈试图让自己冷静,鼻翼忍不住冒出冷汗,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撕裂出空间口,伸出手一把抓出数百名幼崽,其中包括石坤、阿时和成年的瑟诺曼德。
那是……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