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未见动静,她的思绪百转,琢磨着方才太子一言半语,细细在脑中嚼透,想着如何应对的万全之策,突然软帘由外掀起,有个声音气喘吁吁道:“小姐,周大人来了!”
玉翘被唬了一跳,瞧是绿儿,又是汗又是喘,手上还拿着块咬了口的热糕,她再瞅瞅书案上的宣纸,星星点点皆是笔尖滴下的墨汁,便搁了笔,让采芙唤了院子里众人至跟前来,只瞅着碧秀目光沉沉,厉声嗔道:“我这一尖点的墨,滴到宣纸上都能洇了一大片,纸墨无情之物即如此,何况人来着!绿儿这副没规矩的样子,嘴里喊得,被有心人看到听到,或被传出闺阁去,没什么事也要有事了,我还要不要活了?”
碧秀见玉翘动怒,忙跪了下来,采芙她人等也一并惶恐跪倒。碧秀道:“是碧秀疏于管教再先,念绿儿未有坏心,奴婢自愿革一个月银钱带她受罚。如再有此等事发生,愿由小姐严办!”
玉翘这样大动干戈,皆因这帮丫头被放转回来,晓得有个新来的碧秀要管着她们,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嚼舌根,阳奉阴违的事一出出、一件件。自然与采芙脱不了干系。
便有心帮碧秀一把,如此想来,更是冷眼扫了一圈:“还有谁愿意与碧秀一道革银,替绿儿受罚的?”
众人静默,无人应声。心里却对碧秀敢作敢当,愿意出面讨饶护着下面,倒有了另一番眼色。
玉翘见此情形,训诫道:“我素来疼你们,睁只眼闭只眼居多,可如今到底一日一日大了,不比小时候无忌,自然要守规矩的。碧秀年长,从宫里来的,见识多,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我这处就由她整理打点,采芙帮协着一起。大家好好的我自然有赏,如再有此等事出,碧秀与采芙,就只得交由母亲处理。”
众人一干自是唯诺听允,玉翘便打发她们散去。独留下采芙一人。
采芙乖觉,晓得玉翘已明察秋毫,脸红惭道:“小姐对奴婢有再造之恩,碧秀也是个宽厚有能耐的,采芙自然俯首帖耳,帮衬着把规矩做好。”
玉翘笑叹道:“跪了半天了,起来说话吧!”
瞧着采芙眼儿红红的站起,便又温和说道:“话都让你说去了,采芙果然是个识大体的!今太子来过,对府里之事了解的精细,我这里万不能再生祸端,对父亲及楚府皆有害无益,采芙是最信得过的,定要帮我才成!”
这番话言辞恳切,且情真意浓,说得采芙神魂激荡,她哪见过这架势,晓得玉翘是把自己看重的,已觉感动,此后愈发忠心护主不提。
第三十八章还君明玉
玉翘正与采芙说着体已话儿,那厢有小厮来通传,周大人因公拜访,已在二堂,候着小姐。
她莫名心儿跳,经过梳妆柜时,不由朝菱花镜里看了看,太子扯面纱时,并不知轻重,只见两鬓有些细碎发丝松散,便走过去拿起篦子,对镜篦紧,拣了朵绯色绢花簪在鬓上,绢花怜怜,映衬的脸儿也楚楚的。随手轻施薄粉,抿抿水唇,觉得色泽淡些,便挑了点胭脂抹于唇上,瞬间变的鲜艳欲滴。
采芙半俯着身子在梳妆柜上,双手托腮,津津有味的瞅着自家小姐巧手妆饰。
玉翘瞅她一眼,吩咐道:“把我那藕荷色锦袄拿来!”
稍许片刻后,采芙捧着衣裳过来,瞧着玉翘还在画眉,便天真烂漫的问:“奴婢有事看不明白,方才尊贵的太子来,小姐素素淡淡的,脂粉未施就去了。怎地周大人来,小姐倒涂脂抹粉,精心打扮起来了?”
玉翘手一顿,脸儿红了红。
采芙不谙世事,随口一说,却让她醍醐灌顶。想着自已如今如履薄冰的谋个太平活法,太子温柔冷寒的话犹在耳畔回荡。这样一身麻烦纠缠的自己,却在这里女为悦己者容!
怎能让他无辜牵连而卷入其中呢?
他的前程如烈油火烹,是必要势倾朝野,封疆称侯的。而自己要做的,就应该远远旁观着,让彼此互不相依,旁无牵扯,才算是真正的报恩与他吧!
本打算换身衣裳的,却瞬间没了兴致,只将那云纹佩玉拢入袖中,揣着怏怏心事,也不要采芙相陪,便独自走出了屋。
采芙不晓得小姐本来春风拂面的,怎么突然就薄霜罩顶,是自己又惹小姐难过了?小姐也就比自个年长一岁,怎么总是那么多心事呢?她嘟嘟唇,跺跺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乙卯来,却听廊外叽叽啾啾,满是雀儿到处的找食声,便把这烦恼一股脑抛去,拿起绿儿只咬了一口的热糕,撩起裙摆,兴冲冲小跑着出去喂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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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翘刚过回廊,远远就看到周振威立在二堂之内,已不复从前英姿飒爽武将的装扮。
只见他头戴官帽,着藏青色织锦刻丝补袍,胸前则是用五彩丝绣盘得云雁伴飞图案,官袍加身,倒底略显的斯文些。
再走近,玉翘才懂得什么是斯文扫地!他本就体魄魁梧威猛,胸膛健硕地微微贲起,蓄满强硬有力的气势,年轻面庞浓烈轩昂,目光却是灼灼如火,隐约中有了多年后那沉稳如山的从容淡定。
“周大人!”玉翘下了一福。周振威忙还了一揖。
身姿摇曳之间,她又余光瞄了瞄周振威,首次见着文官把这官袍竟穿出了威风凛凛的味道,想来倒是稀罕!
她便撇过脸,掩着笑意,自在坐于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