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气得他无所适从。而今面前的女子,笑容恬淡,眉眼盈盈,犹如一夜风吹雨打后,那庭院角处一朵鸢尾花,抻扯微摇着纤细的长茎,虽柔弱无依,却遗世独立。徒让人心生柔软,衍出万种怜惜来!
“父亲?”玉翘瞧着楚太傅一径盯着自己,眼神变化莫测,倒让她无故的有些忐忑。
是因及茾了吧!楚太傅模糊的想,一定是这样!那个粉团玉琢,总伸手讨抱的小女儿,经流年摆荡,到底已至要嫁做人妇的时候,这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于是话语间,多了几许苍凉失落的意味:“自年后,太子找了我几次,表明心迹,意欲纳你为妃,玉翘也大了,可曾想过此事?”
玉翘愣了愣,未曾想过父亲会问得如此直截了当,她沉默半晌,才抬眼正色道:“女儿素日里览过不少前朝遗史,只见得嫁入皇家的女子,一旦入了深宫六院后,便形如飘零之雁,未来万般皆不由己,这种日子不是女儿要的,也不屑要。且前些日里,探春宴上,听着其它官家女子零言碎语,玉翘决计不是太子妃首当人选!”
楚太傅拧眉深思道:“怎可能,看太子诚意甚笃,对你用情至深的模样!”
玉翘摇头淡笑:“父亲也难得糊涂了么?这皇宫之中,又有几个是因情深意浓而成就好事的?太子贪爱权欲,皇位在前,对玉翘之情便如眼前薄雾,一旦挡住他的去路,必毫不留情抹去。明知这样结局,女儿又何必飞蛾扑火!”
楚太傅颌首,默了会,面起难色:“前日太子与我明说,春季围猎之时便要向皇上禀明心意,不论皇上答应与否,如他真就如此,须得早早想好对策才是!”
“女儿有个法子,不知父亲听听是否可行!”玉翘抿唇而笑,细细将法儿讲与楚太傅听。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悠悠叹息:“法子虽好,可玉翘你的名声.......!”
“名声比起嫁太子这事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望着玉翘瓷白脸儿,听着她无奈低语,楚太傅终究心疼不舍,抬起手轻抚她粉腻柔滑的额头,语中尽是怜惜:“那周振威你也不顾了么?”
“父亲说什么,女儿不懂!”玉翘一脸懵懂。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么?”楚太傅似笑非笑看她,语气淡淡:“如不是看他非池中之物,我这堂堂太傅府,岂容男子三番两次随意进出?”
一抹夭桃飞上了颊,洇透轻抹几晕酣红,玉翘起了羞惭,扭腰站起走至书案前,窗外春雨迷蒙,有飞燕斜过。
楚太傅笑着也走近过来,看着她收拾案上的画具,一会儿,有道声音带着沉稳坚定,响在玉翘身后:“如那人不识你这金镶玉,玉翘莫怕,父亲养你一辈子就是!”
玉翘原本不想哭的,她前一世是吃过罪,受过难的,早已不会为某句话就感动流泪。一定是这个身子太年轻,太稚嫩,这颗心还鲜活着,所以受不住这种话儿。
楚太傅瞧着面前眼红啜泣,哭个不停的女儿,边温言安慰边松了口气,这不就是自个那爱哭爱闹真性情的女儿嘛!他心情瞬间开朗清明起来,这一抬眼,正瞅着墙上董思白那幅画。
再凝神瞅了会,他微微一笑,道:“玉翘,我晓得你书案上那幅画跑去哪了?要为父帮你取,还是你自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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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芙碧秀掀帘进来时,玉翘依然立在书案前,案上,那幅画像赫然摊着。
碧秀惊道:“小姐,老爷才刚出去呢,这画怎么就取下了?”
玉翘抿着唇看她,笑道:“父亲就是个老狐狸,你以为可以瞒得住他吗?”
转眼却睇到采芙,衣裙大半湿着,双丫髻也有些松散。淋着了雨,两颊边的发有水滴落下,似个落汤鸡般,失魂落魄的很,不由皱眉:“出去未曾打伞么?怎如此狼狈?你买的炸冻鱼头呢?我现倒想尝一块呢!”
“小姐.....”采芙嚅嚅说不出话来,脸上湿湿的,眼里也似进了水般。
碧秀忙拉住她笑道:“方才她出去买吃食,结果未曾买到,现在还懵着呢!奴婢带她去擦拭洗洗,免得受寒病着了!”
“快去快去!”玉翘也眯着眼笑,想想又嘱咐碧秀说:“你让绿儿去厨房一趟,就说我说的,需熬一碗红糖姜汤来,要用紫姜,切成细细的丝熬,效果更好些。”
然后再看看采芙,不由摇头叹道:“这点小事至于哭啜呜拉么?明我让楚芸去买,不就成了!”
采芙还待要说,却被碧秀拉拽着掀帘,出了屋去。
第七十四章乌龙事件
玉翘在书案前又坐了会,边托着腮边看那画像,渐起了朦胧之态,只觉周振威即在眼面前,目露灼灼,又伸掌过来,轻抚慢触自已雪润腻颊。
她正娇怯羞臊着,忽听窗外“呱---”的一声嘶哑怪叫,顿时心中发怵,汗毛倒竖的惊醒过来。原是一只黑色老鸦,挫身停在窗外沿上,羽毛湿乱,矮身缩头无精打采的立着。
碧秀采芙去了许久,还未回转,玉翘只觉身子懈怠,看天色尚早,寻思着玉欢婚期已定,自个又闲着,不如趁未出阁前去与她多讲讲话儿。
穿过回廊,踩进石子漫路,身围处皆烟蒙蒙雾腾腾的,枝上浓翠轻摇,地上落红碎乱,平日里走动的婆子丫鬟也无了踪影,诺大的园子,竟然凄清冷寂的很。
这时雨渐渐大起来,如珍珠乱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