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了麽?怎麽走?走到哪里?赢冽……你告诉我,我该走到哪里……?白予灏望著他,心里默默地问自己,他摇摇头,定定的眸子还闪著泪光。
冬日的夜,异常的长,长的好似没有尽头,它凝著风雪,冰封著大地,匆匆地光临人间,人间的一切,好似都被它冻结了……
早就明白滴水成冰,竟原来……滴泪……也成冰……
白予灏突然笑了笑,美丽的眼睛毫无焦距,翘起的嘴角也凝著淡淡的忧伤。他低下头,轻抚著衣衫上的细纹,眼角溢出泪珠,苍白的两颊处,划过优美的痕迹。
君赢冽攥紧拳头,体内的气血忽然突突地横冲直撞,血脉逆行,他忍了忍,再也忍耐不住,“噗“地一口狂吐出来,ji-an红了衣衫。
白予灏大惊失色,猛然站起来,作势就要扶他。
“滚开!”君赢冽擦了擦嘴,冷冷地盯著他,向後退了两步。
白予灏扑过去抓住他,摇著他的双肩,慌张地大叫:“赢冽!这个时候你还任性什麽!?你自己的身体你忘了麽!?”
君赢冽苍白的嘴唇上染著血丝,清冽的眸子异常冷静,他静静地凝视白予灏半响,道:“我任性?我何时任性过?你一直说我任性,可笑你却什麽都看不清楚。”他顿了顿,继续嘲笑道:“你说担心,你何时担心过我,你担心的,莫不是肚子里的孩子,这麽简单的事情,你竟以为我不知道麽!?”
“不……不是。”白予灏向後退了一步,面对这样的赢冽,他有些惊慌。
惊慌是条毒蛇,缠紧了他的喉咙,他张了张嘴,什麽也说不出来。
君赢冽轻咳了两声,隐隐的血迹流下唇角。“你什麽也不用说,该明白的本王都会明白,该懂得的本王也都懂得。”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那是什麽样的?……白予灏,你从没相信过我。你以为我会起兵造反,你以为我会暗中屯兵,你以为我会对皇上不利……”
白予灏胸口一窒,心口堵得发闷,隐隐作痛。
君赢冽呼了口气:“我什麽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我也从不屑做。而你……”他看著他,怔怔的,冷冰冰的,痴情却又好像无情。“却坚信不疑地认为……只要我存在的一天,就一定会对君氏不利……”
这是君赢冽第一次表露自己的感情,虽然淡漠,虽然默然,却如同一口钝得生锈的利剑,上面覆著斑驳的红锈,乍看下去,好似坚硬,好似强大。拨开红锈,却不堪盈盈一剑,一剑下去,混著心口的鲜血,幻灭了,破碎了,只剩残渣,飘飘洒洒随风飞扬。
这样冷漠的身体,这样倨傲的神情,最脆弱的,不过是……一颗覆著斑驳红锈的心。
平静的声音,继续响彻在空荡荡的大帐:“你这次来……莫不是派皇上来监视我的……我无欲无求,只愿君氏安康长久,千秋万代,这仗,无论付出什麽代价……我都必胜无疑。”
“……赢冽……你怎麽不告诉我……”
君赢冽淡笑:“我什麽都没说,所有人都给我下了判决。”顿了顿,缓了口气,他攥紧双拳:“此战不胜,我君赢冽提头来见,即便这样,你们都还是不信我麽……”
白予灏轻轻一震,他从来都不知道,赢冽竟然一个人品尝了这麽多的苦楚……为什麽不说?为什麽不告诉他?如果说了,如果说了,他一定,一定……
一定怎麽样?他猛然醒神。一定信他麽?……那时的自己……会信麽?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的事情,他又怎麽能跟赢冽说,又怎麽能……再次骗他……
白予灏苦涩地闭上眼,嘴角干涩地厉害,胸口沈沈得透不过气,他使劲吸了两口,却一下梗住了喉咙,更加憋痛得难受。他与赢冽的关系,结局就像是开始,没有美好的开始,何尝会有美好的结局?他以为他的一句抱歉就可以挽回赢冽,可是他却错了,倨傲冷冽的赢冽,就是一句抱歉,也会僵在嘴边,想说,却永远也说不出。
最恨背叛,最恨最恨的就是背叛。
越是倨傲强大,越是脆弱敏感,那最不可饶恕的,也是背叛。
白予灏轻轻一震,他明白了。
他背叛了他,背叛了他的感情,背叛了他的信任,所以他无法原谅他。他独有的残忍,特有的骄傲,横挡在他们之间,即使他後悔,也决不允许他後退一步。
……是这样吗?赢冽……
白予灏看著君赢冽,如此强大冷漠的身体里,埋藏的,究竟是怎样一颗心脏?
孤独的?脆弱的?敏感的?无助的?却没有一样……是可以原谅他的……
我……明白了。
白予灏低下了头,一种绝望般的失望渐渐萦绕心头,堵得他……再也喘不过来气……
一夜无语,两人静默著,再也……无语……
夜色渐淡下去,晨光缓缓熹微,眼看著,天就要亮了。
研究数日的煜映之战,即将来临。
醉莲 第四十章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君赢冽从地图中抬了一下头,沈吟一阵,缓缓问道:“映碧那边情况如何?”
“映碧已在城外叫阵多时,甚是嚣张,我们忍让已久,是时候该让他们尝尝苦头了。”其中一名校尉似乎有些愤然,义愤填膺地道。
君赢冽看也不看他,埋头在地图中,挑挑眉,淡淡道:“行军最忌急躁,梁校尉,你带兵多年,这些道理若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