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细细的尘土,是有一段时间没住人的。单心把收好的一些用具都摆开,草草地做了晚饭吃了,在以前常睡的那张床上躺下。
院子里的腊梅花香被轻风一阵阵地送进来,伴着花香,她很快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在山上一连待了四天,师父始终没有出现,连毗邻寺院的虚圆大师也不在。门口通传的小和尚顶着光溜溜的脑袋望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笑嘻嘻地转身进了庙门。
再这样等下去毕竟不是办法,她和元珩三天之约已经没能履行了,就跟他道歉说最近这几天转道回天水,所以晚点再和他见面,赶在他生日的那天前一定会回去找他。元珩忙着准备地方电视台的跨年晚会,电话里面很嘈杂,倒也没多说,只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回了天水,直接去了伯阳镇上外婆家里。
进院门前,她目光始终停留在院门那棵掉光了叶子的梨树上,脚上是被外婆涂的白色石灰。
老太太见她回来了,嘘寒问暖了几句,把她安置在屋里,就开始张罗着做她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年迈归年迈,精神头却十足。单心在她旁边跟前跟后的,想问的话一直哽在喉咙里,到家的当天始终没问出来。
隔天,她还是没问出来。
又等了一天,她一早起来洗漱了,靠在厨房门边,看着正忙碌地煮粥蒸包子的外婆。
氤氲水雾中的老人,一缕白发从额角滑下来也浑然不觉,单心走过去,把她的头发理顺了,终于开口:“外婆,门口的那棵梨树真的是被雷劈了,然后外公拿去劈柴了么?”
外婆正端着一碗水,听她问题,手上的动作停下来,随后说:“对呀,上回你回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单心抿着唇:“我听人说,我们这里不知道谁诹出来一句顺口溜,‘南海珊瑚织魂灯,昆仑白玉离情刃,度厄梨木心头血……’”
老太太断然打住她的话:“谁給你说的这个?哪个王八蛋混帐东西告诉你的?”一边忿忿地骂着一边解开沾了面粉的围裙。
“外婆,”单心略带央求地叫她,“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是不是?”
“我们能瞒你什么?你是不是在那边上班不开心,有人欺负你了吗?谁給你说了奇怪的话让你疑神疑鬼的吗?你别听别人胡说,我们什么都没瞒着你,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好好工作。你看你大学也毕业了,也有工作了,多好,是吧?”老太太说到后来,自己反倒有些底气不足,眼眶酸涩,拿围裙擦了擦眼角。
单心迟疑归迟疑,但她真的很想知道真相:“告诉我吧,我小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能让我从一个小傻子变成一个正常人。”
“没什么,能发生什么?你师父医术高明,自然能治好你。”
一时两人都没再说话,厨房里安静,只有蒸笼下开水翻煮的声音。
单心强忍着眼泪,深呼吸了一口气:“外婆,你可能不知道,你給我做的无论什么东西,我都几乎尝不出来味道了。”
这话之后,老太太如遭电击,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重复着“造孽啊”。
……
吃过早饭之后,单心把围裙系上洗碗,外婆就坐在旁边給她讲事情的前因后果。
单心是在外婆家出生的。产前的那个晚上,她妈妈单缘做了一个梦,纷纷扬扬地梨花瓣四散飞扬。等到单心出生了,就給她起了个小名,叫雪梨,大名叫邹心,后面随了她妈妈的姓,叫单心。
她们所在的伯阳镇处在天水和阆城的交界处,临近戈壁滩的地方有一座寺庙。她从小体弱多病,外婆就带着她走了好几公里的路程,去那座庙里求福。那座庙没有名字,庙里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常住的和尚,叫虚圆,还有一个人,神出鬼没,有时候有些人会叫他秦先生。不是和尚,倒像个道士。
邹心去了那里,那大和尚也没有对她做什么,也没有说給张平安符什么的,只说让家人好生照顾着。倒是那个不常出现的秦先生有一天突然造访,说她生的伶俐,想收她当个女徒弟。
她六岁的时候大病了一场,整张脸煞白,浑身冰凉,整个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那时是冬天,漫天大雪的日子,门口那棵几人合抱的老梨树竟然在一夜之间开满了花,然后隔天便迅速枯萎了,满树的梨花瓣裹挟着雪花纷纷扬扬地洒满伯阳镇的的半条街。
单缘抱着邹心去找她师父救命,在几公里外戈壁滩上的那座破庙外面跪了一晚上,接近绝望的时候,只见秦先生从门里蹦出来,和虚圆大和尚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把和尚打得躺在戈壁滩上动也动不了,就抱着孩子走了。
南海珊瑚织魂灯,
昆仑白玉离情刃,
度厄梨木心头血,
一人一命入轮回。
当时邹家一家人都来了,还有舅舅家的人也都在,他们都不知道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106章
秦先生让他们商量好了,用谁的命来救这孩子。
单缘坚持要用她自己的:“她生下来就没有过过一天正常孩子的生活,是我这个当妈的对不住她。如果能把我的寿数折給她,还劳烦先生成全。”一个母亲,说的声泪俱下,即便秦先生告诉她,她的寿命还有三十年,折給自己的女儿,这孩子也只有十五年寿命,当真要换命吗?
当时家人都反对,但单缘坚持如此,并且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