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如火,绝色女鬼随落叶翩跹起舞,想必惊心动魄的红才该是他一生所见之最美。
但当酒吞定睛一看,那些铺天盖地的艳红却摇摇晃晃地扭曲变形,化为一只喜气洋洋的游行乐队,敲着锣,打起鼓,鼓自朱雀大街这头吹奏至那头,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
节日?
他稍愣一刹,俯瞰看去——满平安京张灯结彩,自己则独坐于罗城门上,手执酒樽空对皓月。
奇怪,不应该这样,酒吞恍恍惚惚地想,应该还……
“挚友!”
忽然有谁脆生生地在背后唤他,酒吞转头一看,茨木正站在他五步开外,双手背在身后,也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这白发赤角的小妖怪早年遭父母遗弃,无人上心导致他长个抽条都比其他孩子更慢一些,此时才堪堪有酒吞胸口高,头发又蓬蓬松松,软得像新翻过的雪,鼻尖上不知去哪儿蹭了一块灰,就这样乖乖地睁圆了眼睛看着他,简直什么讨喜的小动物。
“茨木童子,你还知道回来?”可酒吞全然不为之所动,反倒冷哼一声说,“又跑到哪里去野了?脸都捯饬花了,挺能啊。”
茨木嘿嘿一笑,也没抬手去揩,而是从背后掏出一坛酒递给他,“挚友你看——嗒嗒!我听说平安京住了一个很擅长酿酒的妖精,想着挚友不爱喝凡人那些寡淡的清酒,就跑去找他要了一壶。”
说完茨木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地,“然后就迷了方向……好半天才找到回来的路。”
酒吞接过来,掀开盖子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浓烈的酒香里夹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蜜 甜味儿。
“熊瞎子精酿的酒。”他神色了然,好奇地问,“那家伙往日里吝啬得很,你这是说通了他,还是从他眼皮子底下偷的?”
茨木老老实实地承认说,“我揍了他一顿。”
“……”酒吞乐了,挥挥手示意他过来坐,又自顾自地斟满一杯,抬头便看见茨木眼巴巴地盯着酒杯咽口水,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他恶趣突起,故意说,“熊瞎子酿的酒虽甜,但后劲儿颇大……不过也不是不能给小妖怪尝点。”说着酒吞指向天空,“你要是数清了天上有多少颗星星,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地分你一口。”
“好的挚友!”茨木当即鼓足干劲,睁大眼睛仰头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
今夜月明星稀,肉眼能见者寥寥可数,果然,不多时茨木便自信满满地回答,“挚友,今天有二十七颗星星!”
酒吞却蹙眉道,“确定?你再数一次看看。”
茨木以为是自己遗漏了二三,便又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才说,“就是二十七颗星星。”
“胡说。”酒吞装模作样地板起脸斥责,“今夜漫天星斗,堪比河沙之数,你怎可拿二十七来糊弄本大爷?”
茨木给他说懵了,茫然地抬头看看天,又用力揉了揉眼睛,依旧不解道,“很多吗?”
“你觉得本大爷说错了?”酒吞佯怒道。
“唔……”茨木抿着唇,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摇摇头说,“挚友自然是对的,肯定是我眼力太拙没看清。”
“眼力不佳?”酒吞嗤笑,抬手便朝他角上弹了一记,“是因为笨吧。”
他还没抽条,那对赤红鬼角近来却长了不少,正直麻痒难耐之际,跟初生齿牙一般敏感,睡梦中都得跟小羊似的抵着枕头磨蹭,就更别提被酒吞用力一弹了。于是茨木眼眶里本能地涌起一层雾气,倒抽着凉气捂住脑袋,心中有点委屈。
酒吞却终于心满意足,话锋一转道,“不过没关系,本大爷习得一妙术,只要轻轻一点,你这顽劣小妖就会开窍了呢。”
说罢酒吞站起身,走到茨木面前蹲下,拿食指揩掉他鼻头上那一小块污渍,随后让开道,“喏,能看到了么?”
茨木不明就里地眨眨眼,猛地注意到平安京大街小巷里竟无端跃出许多晶亮光点,它们缓缓上升,越飞越高,直将整个夜空点缀出一条璀璨星河。
“挚、挚友…一、二…”他惊诧极了,瞠目结舌地指了指光点又扭过头望向酒吞,好半晌才组织清语句,“是真的!!!!挚友你说的是真的——今天有数不尽的星星!”
酒吞漫不经心地轻呷一口酒,“这下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吗?”
“是挚友变出来的么?挚友太厉害了!”
闻言茨木脸上立马冲他仰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真挚灿烂,直震得酒吞心头一颤,不太自在地扭过头嘀咕,“今天过节啊,按习俗放天灯祈愿呢——就小鬼头见识少,这都能给唬住。”
可酒吞回头一看,茨木还兴高采烈地看那片天灯呢。他双眼盛金,漫天星河倒映进去都变更加明亮几分,酒吞有些挪不动视线,良久才说,“茨木。”
“怎么啦挚友!”
“虽然你没数清星星喝不成酒,但我之前在街上闲逛,恰巧有人卖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串铃铛,向前随手一抛,看着茨木慌慌张张地接住,这才补充说,“戴着,本大爷才不记得你手腕粗细,大了就系脚上吧。”
“挚友你是要把它送给我吗?”茨木捧着铃铛,满脸惊喜地问。
“没有!”酒吞一激灵,气急败坏地否决道,“是你老走丢,本大爷找你找得头都肿了,索x_ing系上铃铛方便些而已。”
茨木欢呼雀跃:“挚友送我东西啦!”
“都说了不是送!”
他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