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马山向北延伸,越往北越陡。但是这边几乎没有蜀兵驻守,只看见游荡的斥候跑掉了。史彦超牵着马带着一群人马沿着几条路爬上了山脊,他顿时长吁了一口气。史彦超身体非常高大魁梧,鲜见有人比他个子大;但是身体重、穿着重甲步行爬山也非常费力。他身上的汗水都把里衬浸湿了,只觉得头顶热得要冒烟一般。绍哥儿捣鼓出来的甲胄,结实是结实,但有很多不爽的地方,比如头盔完全不透气。
将士们牵着马还在山坡上爬,没全部上来。史彦超只能站着等一会儿,他第一眼就被夔州的光景吸引了注意力。
夔州仿佛就在脚下,这座重镇,史彦超已经期待着自己独自率兵夺取它!
站在高处看一座城,和站在城门外仰望巍峨的城头是完全不同的。此时夔州就好像只是一块田野,里面的街坊一块块就是分成一片片的田土,平坦低矮。
史彦超微微侧目,已经看到南边山坡上的大片蜀军溃败,兵败如山倒,像人潮一样向西涌动。史彦超一脸鄙夷,冷哼道:“不堪一击!”
一众部将亲兵来到了他的身边,跟着俯视左右的光景。
史彦超抬头看天,空中一片明净,所以远处的夔州才一目了然。他弯下腰,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土在大手掌里搓掉手心里的汗污,从马上取下一杆通身铁铸的铁枪,遥指夔州:“随我踏平此城!”
随即率军下山,大股重骑轻骑在山下的灌木林中集结。这时只见蜀军败兵已经向城门涌去,史彦超觉得该上了,当下翻身上马,爆喝下令全军出动,当下策马身先士卒率先冲了出去。
大片骑兵冲出灌木林,战马在欢快地慢跑。风声在耳边呼啸,目标就在前方,每当这种时候史彦超就莫名激动。
……但此时,王昭远率溃兵来到城下,城门紧闭。无数的人马挤在护城河外大呼小叫,嚷嚷着叫开门。王昭远骑马在门外高呼:“高彦俦!高彦俦!”
就在这时,城楼上一个大汉站到了女墙边,大声道:“王监军先走一步,到奈何桥稍等,等本将到了咱们再说。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你回头看!”
王昭远早就知道周军追过来了,回头看时,只见一股周军马兵如狼似虎奔涌席卷而来。王昭远愈急:“快开门,我与高节帅一起守城。”
周军马兵旋即就杀到了王昭远大片溃不成军的败军中,无数的人马被驱赶过来,城门下愈发拥挤。王昭远瞪圆了眼睛,语气几近哀伤:“高节帅,看在你我同为大蜀之臣,今日你救我一命,王某没齿难忘!”
“江陵府(荆南)便是开门被趁机夺了城门,我现在开城,结果显而易见。”高彦俦大喊道,“谁都救不了你,夔州也守不住了!王监军,你要是还记得皇上的厚恩,还有点血气,在城下最后一战罢!”
“姓高的,你够狠……操!”王昭远正骂,一枝箭矢从头上飞过,他抬头看去,只见高彦俦又拈弓搭箭。当下无话可说,赶紧拍马远离城墙。
……史彦超大叫着追上逃窜的蜀兵,准备好的铁枪随着战马的速度向前猛投,顿时从一个士卒背上穿过,直透背心。他再次从背上取下一杆铁枪,追了上去,却毫无破阵的痛快,因为四下都是丢盔弃甲的溃兵,叫他都觉得追杀这群人有点浪费兵器。
一队人在远处摇动着旗帜,其中一个大喊道:“勇猛的大周勇士,我军主将王昭远承认战败,欲向贵军投降,请大周勇士手下留情……”
就在这时后面来了一个骑马的传令兵,背上三面红色小旗,传令兵大喊道:“中军郭大帅将令,蜀军投降者免杀,严禁杀俘!”
周围的蜀兵士卒听到传令兵的嚷嚷,纷纷跪地投降,顿时兵器丢了一地。史彦超带着一股马兵冲至城下,墙上箭如雨下。他在城门口转悠了一圈,只见吊桥吊起,城门紧闭。铁骑在护城河边拿弓箭还击,气势冲冲却不得进寸步,不断有战马被射死,史彦超拍马掉头,大喊道:“走!”
史彦超转头看城墙,只觉得十分不爽快,好像一拳打在了墙壁上。在山上看到的平坦的脆弱的城池,仿佛随时都能被铁蹄践踏成渣的城,此时却变成了一处不可逾越的铁壁。
“没有攻城器械,只有等大军到城下,从长计议!”史彦超的部将劝道。
不多时,只见一身是血的杨彪骑马带着一队马兵赶到了城下。那杨彪长了一张凶狠的马脸,此时浑身血迹,更是凶神恶煞像个杀星一样;别说连两边伏地讨饶的降兵畏惧,连周军自己人也看到他也心生惧意。
杨彪抬头望了一眼城墙,又转头直视史彦超,冷冷地“哼”了一声。
史彦超恼道:“郭都点检的妙计,我只是奉命行事。守将不开城门,我有甚法子!”
正说着话,郭绍可能看前面打完了,便带着亲兵也骑马跑了过来。郭绍过来就问:“王昭远呢?”
史彦超的部将这才想起刚才有人说要投降,到降兵里去找蜀军主将。郭绍见两个大将正在那里横眉竖眼,便道:“带人去把降兵驱赶看押,站着作甚?暂时没拿下夔州并不要紧,夔州主力已经战败,守城的剩下最多几千人,守不住了。”
……
夔州就剩三千兵力,城墙周长十里,在城墙上一步只站一个人守城也不够。周军只要建好攻城器械,四面围住强攻,就守不住;城池再坚固,也得要兵守。
本来夔州据点在分兵巫峡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