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山上,长恭帮着尘落挖出了孝琬的尸体。孝琬衣衫褴褛,浑身皮开肉绽,满身的伤口不比延宗好到哪里…他都有些不忍去看,更何况是尘落…他担忧地看着妹妹,见她掏出了自己的锦帕,用雪弄湿了它,又轻轻帮孝琬擦着脸上的土,心中更是难过……
尘落默默地擦着,似是在对孝琬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三哥…你真不小心,怎么弄得这么脏…还有这地上这么凉,会染风寒的……你以前还老笑话我,现在你的样子才滑稽呢…你不要睡了好不好…起来以后我们一起去射箭…对了!马上又要过年了,我们今年还要一起去放孔明灯…这次我让你看我写的,好不好?……”
长恭捂着嘴呜咽出声,他不忍心看着尘落这个样子,忙抓住她的手:“妹妹,三哥累了…让他休息吧…”
尘落抬头看了眼长恭,笑着摇摇头:“怎么会?三哥的精力向来最旺盛,他睡了这么久,肯定早就醒了,一定是在装睡吓唬我们的…”说着尘落的眼角便有晶莹溢了出来…她希望这一切只是梦……可是三哥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她在取笑他呀?!三哥为什么不生气?!……她都哭出来了……三哥为什么任她落泪而不来安慰她?!……
高湛赶到的时候远远地便望见了那红色的身影,他不知道她在雪里呆了多久,但她红裘上的落雪,头发上的洁白无不刺激着他的视线和内心……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攒紧了拳头走上前。
周围的侍卫见了高湛忙跪地行礼,山呼万岁。
长恭看见了高湛,也向他行了一礼,尘落却只是跪坐在地上瞥了一眼,便又帮三哥整理起了衣服…
高湛看着眼前有些呆愣的尘落,看到她手上的伤,看到她眼角的泪,只觉得悲痛交夹,他怒斥道:“兰陵王!你是怎么当的兄长,茹茹不懂事,违背了朕的命令,你身为兄长就不会劝说吗!”
“臣…有罪…”长恭应道,“但此事与淮安无关,太上皇要罚罚我一人便是…”
“和四哥没关系…”尘落打断了长恭,突然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高湛面前跪下,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人做事一人当,抗旨的是我,我听凭太上皇发落……只求太上皇不要责罚我四哥……不要把我三哥扔在这里……” 她边说边深埋叩首,任掌心和额头的温度融化了积雪,任那冰凉的感觉刺入骨髓……
高湛想到她刚刚的眼神,看着她此刻依旧跪拜不起,听着她一句一句称着自己太上皇…还有她那一句一句的只求…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和士开忙扶住了他,轻声在他耳边说:“太上皇,这大雪寒冷,还是早些回宫说吧…”
高湛定了定心神,命令道:“来人,将兰陵王押回他的府里,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府!将淮安公主带回宫里听候发落……河间王…你们去通知广宁王,让他去弄口棺材来,顺便给他换件干净的衣服…”
“太上皇!”长恭开口道,“此事…”
“你住口!”高湛打断了他,眼神寒凉地扫过他。
侍卫上前架起两人。
和士开走到长恭身侧轻声说:“王爷还是不要惹太上皇的好,太上皇自是不会伤害公主的。你们兄弟一个个闹得太上皇不得安宁,但太上皇仁慈,没有因河间王造反之事追究你们,你们应当心怀感激才是。您还是回府好好反省反省吧。”说罢,和士开也不等长恭反应便甩袖而去。
回到乾寿堂中,尘落被押了进来。她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跪在了那里。
高湛挥退了众人,走上前扶起她,轻叹了口气:“你明知道九叔不会伤害你…何必如此倔强!”
尘落低着头,神情有些恍惚……
高湛见了便想起高延宗的样子,他怒道:“瞧瞧你那几个好哥哥教出来的!…真是该死!…”
尘落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她咬着下唇,眼中盈盈…
高湛见了忙收了怒气,柔声道:“你还在怪九叔吗?刚才我已经下令让你二哥去给孝琬准备后事了,我也没有责罚长恭,延宗明目张胆地扎草人诅咒我,我也放过了他,你还想让九叔怎样?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擅闯西山有多危险,若是侍卫们把你当成逆贼给杀了,岂不是让九叔要大开杀戒…”
尘落努力抑制着眼中的泪水,但还是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她淡淡开口道:“九叔…你对茹茹好,茹茹一直知道…可是为什么要把我调走,为什么要杀了我三哥…三哥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你不是一直说只要我开心就好吗?…可是亲人们若是不平安,我要如何开心?……”
高湛听到她的话心中一阵抽疼,脑中只有那句“三哥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他转身回到了上首的位置上,端起酒壶喝了几口,语气没了刚才的温柔,只有隐隐的怒气:“孝琬造反的证据确凿,本就是死罪!我没有株连他王府的人,也没有怪罪你们其他的兄弟,现在还准他下葬,已经是仁慈了!”
“三哥不会造反!”尘落有些激动的说,她平静地看向怒气正盛的高湛,“三哥他虽然骄傲自负,但绝不会造反!敢问九叔为何如此肯定三哥有异心?……”
高湛看着她这样的眼神,怒气更胜,将酒壶“啪”的摔在桌上:“他私藏佛牙!私藏兵器!除了物证,他府里的小妾陈氏还供认他整日对着佛堂里朕的画像哭泣诅咒,还在佛堂挂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