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夕月面带和煦笑容地点头,见田忠仁出了昭仁殿后,笑容便沉了,随后挥了挥手示意近身的太监尽数退下,当殿内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宫夕月徐徐起身。
他双手负后地下了玉阶,站定苏长亭的面前,容貌来看,苏长亭是万般比不过宫夕月那叫女人都自惭形秽的脸,可就气度而言,却各有风采,且苏长亭身高较一般男子都高上一些,宫夕月站定他的面前,面对低着头的他,都要微微扬起下巴。
殿内沉静,宫夕月伸出手在苏长亭的面前晃了晃,随即皱眉,心道:“宇文所说果然没错,苏长亭竟真的为了烟儿不顾自身安危,落得失明的下场。那么烟儿呢?可为了苏长亭的此番举动无比的感动?”
一想到这处,他就甚是后悔,当初便不应该答应苏长亭那荒谬的建议,让烟儿先嫁给苏长亭,等他能够控制后宫,能够保证烟儿身处后宫不会有危险后才将她再迎入宫中。
宫夕月面色不太好看,沉着声音问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烟儿可受到了惊吓?”
“碧烟无事,陛下请放心。那日只是一个贪财的贼人闯入府中,如今已经结案了。”苏长亭拱手弯腰道,没有一丝自己妻子被别人叫得如此亲密而不悦的神色。
此刻刚过早朝的时候,殿外一片晨光铺洒,殿内却光线微暗,两人的脸庞上都有阴暗处,犹是低着头的苏长亭,大片的面庞都落在了阴暗中。
宫夕月便这么看着他,眸中又沉了沉,问出了今日留他的本意:“苏长亭,你可还记得去年秋时,你进宫对朕说的话,做出的承诺?”
“臣记得。”苏长亭弯了弯腰,道。
“可是如今半年过去了,朕连烟儿的一眼都不曾见过,而你更是不曾提出过任何计划来。这便是你说的记得?”忽然的,宫夕月语速极快,面露焦急,双目着火地看着他。
苏长亭默了默,斗胆抬了抬头,面朝着宫夕月,只是目中无光,便也不觉得有何唐突的意思,倒觉得是为表诚意地说道:“陛下,微臣虽然什么计划都没有提出,但是所做便已在计划之中,微臣以为陛下定能明白,是以没有多做解释。”
“什么意思?”宫夕月脸色一沉,又问。
“陛下,想要让碧烟入主后宫,坐上那个位置,最首要的便是要在朝堂上树立起陛下的皇威,杜相一党必须抑制。微臣苦心与老师整理出田改政策,便是希望打开这个通道,若是政策实施的顺利,老师在朝中与民间的地位必定大为提高,届时陛下再以民心所向为由,剥离杜相一些实权,交与老师的门生们,便是在一步步地起到抑制杜相的作用。”
宫夕月听后,眼睛转了转,脸色转晴道:“然后杜相权势逐渐衰弱,杜后在后宫中便孤掌难鸣,朕要废后也是朝夕之事,到了那时再接烟儿入宫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正是此意,陛下。”苏长亭再次拜倒,底下了头,声音沉稳。
忧思了数月的宫夕月听完了苏长亭的话后,终于由衷地感到了一丝喜悦,看到了一丝希望。
“好,田改之策你尽管去做,朕会全力助你们,务必要做到至臻完善。”眸中星光若现,宫夕月双手握紧,有些抑制不住地兴奋。
苏长亭面色不改,施施然一拜又道:“臣遵旨。若是陛下没有其他的事吩咐,微臣先行告退。”
“退下吧。”宫夕月摆摆手,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无暇多顾。
后退一步,苏长亭即将转身的时候忽的又被叫住。
“等等。”喜悦中的宫夕月叫住了苏道,“可否在事成之前安排朕与烟儿见一面,数月不见,朕很担心她。”
他眉目带着缱绻的爱意,所指的是自己臣子的妻子,却无半分不好意思。苏长亭依然没有丝毫动容,平静地小声回道:“陛下,还请稍安勿躁,万事皆要徐徐图之,心急只会坏事。皇后娘娘的耳目,还是很多的。”
本心存希冀的宫夕月此刻显然失落了,沉下脸色,挥了挥手示意苏长亭退下,半晌后见他还杵在这儿,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于是说道:“退下吧。”
“微臣告退。”后退两步,再转身,苏长亭这回才算是顺利出了昭仁殿。
殿外光芒耀目,金宇玉檐泠泠闪烁,一个太监扶着苏长亭出了宫,全寿又扶着他上了马车。悠悠荡荡的路上,他背靠着软垫,闭上了眼睛,双手平放在膝上,脑袋也轻轻地向后靠。
一阵颠簸,半晌后,那双睫羽修长茂密的眼帘缓慢掀开,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黑曜石一般闪耀,眸中光色暗转,深意极具。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白天太累,开始卡文了……/(tot)/~~
☆、爹凉
田改政策一出,果然如苏长亭所料一般,田忠仁在民间得到了极好的声望,与此同时,朝中动向也越见清晰,不止一些趋炎附势的人,连大熙国的顶梁柱杜相也越见亲和田阁老。
苏长亭也被晋了官,这一日正下了早朝,他被全寿扶上车前说道:“先不回府上,去一趟长孙府。”
全寿顿了顿,却没多问,随即应道:“好,少爷。”
到了长孙府时,看门的下人看见苏长亭惊了惊,连忙进去通知管家王叔,王叔脚步快,当苏长亭刚刚踏上石阶的时候,他便迎了上来。
“姑爷这怎么来了?才下早朝,老爷也是刚刚到府。”王叔走在苏长亭的身旁,小心地替不能视物的苏长亭看着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