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看得呆了呆,才抿着笑回答:“书臣小少爷早就醒了,如今正在姑爷给他弄得小书案上涂涂画画呢。”
“年纪小小就让他拿笔,也不知能画出个什么妖符来。”嗔笑一声,长孙碧烟起了身,“去书臣的房间,带他出去逛逛,孩子长得快,也该为他准备一些衣服了。”
环儿应一声,跟在了长孙碧烟身后,心中想小姐口硬心软,对书臣小少爷看着严厉,其实府上最疼小少爷的就数小姐了。
走到书臣的房屋外,大门敞着,从外往里看,长孙碧烟便瞧见了一个脑袋和一个屁股,脑袋埋着,屁股撅着。
再走近了仔细看,瞧见书臣这小家伙一只肥手压在小书案上的宣纸上,一只肥手抓着笔杆,因为手小且肥,愣是叫苏长亭教了许久都未能掌握正确的握笔方式,是以一直都是五指一合,直接抓住。
一旁陪着书臣的穗儿见少夫人来了,连忙起身,点头福身道:“少夫人。”
长孙碧烟点了点头,淡淡的神色看着书臣趴在书案上,撅着屁股写字的姿势。听见穗儿的声音,书臣便抬起了头,起初表情呆滞,随后展开灿烂的微笑,然后字正腔圆,音准正确地喊道:“娘。”
对于这小子唤她娘,长孙碧烟还是会不适应,但已经不会因为别扭就随意折腾他了。她欣然在书臣面前徐徐跪坐,对着对面跪坐颇为端正的书臣道:“书臣写的可累?”
她一边说,一边将书臣面前的宣纸转过来,想看看这小子写了什么。然而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她忽觉一口血都要吐出来。
那歪七扭八,如同蚯蚓凹造型一样的字体暂且不论,这第一行“爹爱娘”是哪个王八蛋教他写的,他能明白这什么意思吗?
不对,这不是他能不能明白的问题,这是苏长亭简直……教育孩子的方式简直令人发指的问题!
她前世眼睛是不是瞎了,竟然没有发现苏长亭竟然……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长孙碧烟脸上刹那姹紫嫣红,随即一看下一行,先是一个“娘”字,然后一个爪字头似乎刚扭曲完,墨迹湿润。她眼前一黑,立马将宣纸揉成团,刚想扔又觉不妥,于是死死地扣在了手中。
顶着一张绛紫殷红的脸,长孙碧烟正想用无比严肃,极为正经的语气严声命令他,今后都不许再写这乱七八糟,不伦不类的话,却见书臣反应了一阵后笑着摇摇头,示意不累。
一颗躁动的心又平静了下来,长孙碧烟缓和了神色,吩咐穗儿道:“我想带书臣出门逛逛,顺便裁几件衣服,你将他抱起来。”
穗儿听命地将书臣抱起后,见少夫人也悠然站起,环儿一旁正好奇地探究着小姐方才为什么将书臣小少爷写的字揉成团,又为什么拽在手心中,不扔也不处置。
长孙碧烟感受到环儿好奇的眼神,于是厉着眸看了她一眼,见她乖了,不再乱瞧了,才提起绫罗百褶裙率先走出屋。
环儿与抱着书臣的穗儿跟在后面,心中仍旧好奇的紧的环儿看去穗儿,用眼神问:怎么回事,小姐方才怎么了?
穗儿眼中闪烁又难藏笑意,正欲开口给环儿八卦八卦,便听前头长孙碧烟凉凉的声音传来:“都想去柴房被关上两天吗?”
二人一阵哆嗦,仿佛寒风侵入毛孔中,冷得人由心胆颤。环儿苦着脸与穗儿对视一眼,同时在心中呜呼哀哉,这盛夏的日阳都照不暖小姐的寒冷语气,实在太可怕了。
三人一孩子走在街上,书臣满眼新奇,尤其对于各色吃食无比的热衷,通常是路过一个糖葫芦的商贩便伸手喊娘,再路过一个牛肉铺子又伸手喊娘。
长孙碧烟却也淡然,每次书臣一喊娘,她便让环儿买下他想要的,然后原地站定,让书臣看着环儿吃下他喜欢的糖葫芦,嫩牛肉,小酥饼等等。
吃到后面,环儿快哭了,一是胃撑得难受,二是书臣小少爷看着她的那灼灼双目,实在让她心中有愧的同时害怕他日后长大了记得,会挟私报复。
从裁缝店里出来后,环儿又在书臣灼热的目光中解决了一串肉丸子,长孙碧烟才算是放过了他们二人,领着走入了一间茶楼,上了二楼,选了一张临近美人靠的方桌。
将买来的东西放在桌上,环儿捧着肚子,面色青紫,还没坐下便听长孙碧烟一边倒茶,一边说道:“环儿,小姐往日总说不听话便要罚你,却从未真的罚过,一是不忍心,二是觉得你总是会长记性的。今日苦了你了,也算给书臣做个榜样,教教他什么叫做听话。”
一杯茶倒到半满后,长孙碧烟让穗儿将书臣抱到她身边坐下,然后将半满的茶水递向书臣,示意他喝。
可能是觉得长孙碧烟说话的语气实在太清冷,又见到环儿一脸的苦相,书臣哆嗦了一下,没敢拒绝,双手捧着茶水慢慢地喝,一双眼睛咕噜着直瞧长孙碧烟,等看到她满意地笑了,这才停下喝茶,一点都不敢哭闹。
环儿眼睛红了红,无比的委屈,打死她以后都不敢随意好奇小姐的事了,还没开口认个错,便听小姐又说:“去对面的药铺开个消食的方子吧,我们便在这里等你。”
她的语气温柔缓和,叫委屈的环儿忽的又一阵感动,觉得小姐还是心软的,不会真的狠罚她,眼睛又红了一圈,抬袖抹了把脸,哑着声音说:“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