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亭淡然地苍白着脸去找药,坦然地解下衣服,将药涂在伤口处,那里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可他涂药的动作和过程从容不迫,仿佛那伤口不是在他的身上,他分毫不感到痛一样。
玉炎侧身看他,见这人当真是油盐不进,可心里的好奇又不解不快,还是问道:“三弟,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更不曾见你如此在意长孙碧烟,这次再见怎么觉得你用在她身上的精力多了很多?难道你当真是深陷情爱,不能自拔了?”
“二哥,再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许你再开十座善堂,规格由你来定。”苏长亭没有回答他的话,稳稳地坐在床边,单手包扎肩上的伤口。
听见十座善堂,玉炎的目中立即泛起闪瞎人眼的光来,跳下桌子,也忘了自己刚刚才问出的问题,三步到了苏长亭的面前,殷勤地问道:“什么事?三弟只管吩咐,二哥为了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长亭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淡定地说道:“替我护在她的身边。”
☆、新的日子
盛夏里,洛阳热得蝉鸣斐然,木桌上的牛肉发着闷闷的香味,配着酒气才叫做相得益彰。酒肆里光着膀子喝酒的大汉们,热热闹闹地聊着。
“嘿,老陈这一次去京城赚的不错吧。”一身肌肉喷涌的大汉笑着拍了身边的一个瘦子,他满脸的络腮胡子,大热天像毛毯一样的扎眼。
“还好还好,是现下的时局好,朝中鼓励耕农行商,买卖做起来就方便多了。”那老陈笑得很谦虚,眼睛里倒是很狡黠,摆摆手,袖口都磨出了毛。
“我说你也算是做上了大买卖,怎么就不舍得给自己买件像样的衣服。”
“这衣服好着呢,买新的作甚,我又不是女人,时时刻刻都要打扮自己。”无所谓地卷了卷袖子,挑着牛肉往嘴里送。
“这次京城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这穷乡僻壤的,想听到一点稀奇事都稀奇的不得了。”大汉爽快地勾搭着老陈的肩。
“稀奇事?”瘦子商人想了想,然后放下了筷子,接着低声说道,“倒是有一桩的,不过你确定现下说?那老板娘……”
“一个娘们儿,你管她啊,快说快说。”大汉催促着。
“好吧,是这样的。这次我进京去倒卖瓷器,听京城里的人说了一件宫闱秘事。你可听说过早些时候被皇后娘娘处死的淑妃岳云裳?”
“听过听过,怎么能没听过,那淑妃胆儿真大,竟然敢招惹杜相的独女杜皇后,简直是嫌命太长了,最后不仅自己死了,还连累她父亲也被杜相扣留京城,恐怕再也回不去远襄城了。”
老陈贼眉鼠眼地左右瞟了瞟,然后俯下身子,一手遮在嘴边说道:“这件秘事就是说那岳云裳的,据说自淑妃死后,夜晚朝凤殿内时常传出女子的啼哭声,可是住在里面的皇后却从来没有听见过。人都道是皇后的煞气太重,鬼都怕她。原本这件事也没什么,毕竟住里头的皇后没事,可哪知道皇帝某次去朝凤殿的时候,却被这声音吓得不轻。这下就大事不妙了,宫里又是请法师,又是烧香拜佛的,连太后都惊动了。”
“这可了不得,那后来怎么样了?”大汉紧张地问道。
“后来啊,亏得一个宫婢在淑妃原来的寝宫门前摆上淑妃的牌位又烧纸祷告,那女鬼的啼哭声才止了。”
“那宫女有点道行啊,居然还能驱鬼除魔?”
“你当那宫女是谁?正是那淑妃生前的贴身婢女,如今她在这件事上有功,陛下破格将她晋为了云嫔,简直是一步登天。”老陈喝了一口酒,咂吧了一下嘴,说的是津津有味。
“唉?不对啊,皇后如此记恨淑妃,怎么会让淑妃生前的婢女轻而易举地成了妃嫔?”大汉听得聚精会神,忽的一下奇怪了,声音一提,周遭众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还不等大汉与那老陈有任何举措,一道声音从楼上而来,声音细柔亮丽,仿佛盛夏里的寒冰,叫人浑身一震。
“燕燕,将他们扔出去。”楼上人说话的时候正慵懒地躺在摇椅上,旁边是一张小几,几上是一壶凉茶,一盏小杯,说完话后,她一边摇着,一边用青葱细指握住杯,喝了一口茶。
燕燕,这名字很娇俏,当是一个活泼漂亮的丫头,可是店里的熟客都没有去找寻什么美人,而是淡然地低头喝茶吃酒,不熟的客人则是四处张望,想要瞧瞧这名唤燕燕的女子是否真如飞燕一样灵动曼妙。
“是,老板娘。”这是一个低沉的声音,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惊恐的发现这个叫燕燕的人——居然是个男人,还是个皮肤黝黑,长得老实巴交,没什么出彩的男人。
“老板娘,你凭什么扔我们出去?我们可是花了钱在这儿歇脚吃酒的!”大汉拍案而起,愤然地望去二楼那栏杆后,侧对着他们的女人。
摇椅停住,人从椅子上起来,她一旋身,双手撑在栏杆上,笑着看了看那义正言辞的大汉,随后侧头,侧头的动作很优雅,叫人看得眼中一阵痴迷。
“一山水清静止,勿论国事。”朱唇轻启,她慢慢地念,像是吟唱一样的好听,又一侧头,望去另一边的木柱,“二红尘纷乱休,禁谈情爱。”
念完后,她笑着下楼,手指像是杨柳条拂过水面一样抚在楼梯的木扶手上,她一边下楼一边接着说:“这两句话不止屋里的柱子上有,外边的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