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她的手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她看到他嘴角朝上,问他:“你做梦了?”
他没回应,像是睡熟了。
过了会儿,他又答她:“嗯,想家了。”
祝南浔回握他的手,她知道他指的是巴丹吉林的那个家。
那他原来的家呢?他的父母呢?
她从未过问过。
对于他们,他应该也是很想念的吧。
于是她对他说:“等过段日子,事情了结了,我们去南京吧。”
陆西源听见这句话,一瞬间没了困意,他坐直了身体,眯了眯眼睛适应窗外刺眼的光线,然后若重若轻地跟她说:“家里早没人了,回不去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人没了,故乡没了。
她问:“你父母……”
可后面的话终究没问出口。
“走了很多年了,他们的样子我都记不太清了,我是我叔叔养大的。”他毫不避讳的说。
祝南浔怔了怔,问:“那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陆西源:“有……算吧。”
他先是肯定,之后又有迟疑。
“尤惜?”祝南浔问。
“嗯。”他承认。
“我记得,尤惜姐是你的大学同学吧。”祝南浔说完又想起那会儿他们三人装成老师和学生住进老宅里,开始怀疑这关系的真假,又加了句:“是吗?”
陆西源看着祝南浔问话时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他知道自从她得知事情真相,内心深处便始终隐藏着一份愧疚,对他也对尤惜……
他对她说:“尤惜是我学妹,大学里……追了我几年,跟我叔叔也混得很熟,她命苦,我叔叔很疼她,那次去古镇就一起带着了。没想到后来把她卷进来……是我们的错。阿浔,你还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怎么会是你的错,如果说耽误了你和尤惜的一生,那一定都是因为我们祝家。陆西源,我欠你们的,这辈子我还不起了。”
她是听到他继续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才爆发的。
说出来倒比压在心里舒服多了,但话题突然变得这么沉重,她难免觉得苦涩,于是偏过头看窗外,路边有一对蒙着面的母女在拦车,随后车子靠边停下。
司机正好要给车加水,便停了车让大家下车休息。
陆西源摸了摸口袋,想找烟,却发现这段时间养伤烟抽得少了,连烟盒空了竟都不知道。
祝南浔却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南京”递给他,他看了看烟盒子,若有所思了几秒钟,然后便下车去抽烟。
两人站在路边,祝南浔的头发被大风搅得凌乱,眼前是一片荒漠,尘土四起,格外荒凉。陆西源点了烟,边抽边对祝南浔说:“这烟,你在张掖买的?”
祝南浔点点头:“你去买车票的时候我在门口小店买的,这边竟然会有这个烟,觉得挺稀罕就买了。”
陆西源笑了笑:“你还挺细心的。”
“我优点挺多的,你不知道罢了。”祝南浔说。
陆西源眯了眯眼,看着远方:“我知道。”
祝南浔看着他,格外认真的说:“我之前想找你,是因为很多事情我不明白,现在找到你,我也明白了,我只想拼尽全力弥补你,还有尤惜。”
陆西源听了,转过身用拿烟的手捧了捧祝南浔的脸:“自己选择的道路,不需要任何人来买单。而你欠我的,不用你说,我会一一向你讨要。”
重症监控室里,宁岸终于睁开了眼睛,程诺赶到的时候,宁岸的姐姐正在给她喂水喝。
“程……程大哥……”她虚弱无力,勉强地发出声音。
对她能说话这件事情,程诺似乎并没有不适应,他走到她床边对她说:“别急,多喝点水再说。”
“南浔姐……”
程诺会意,说:“他们已经走了,应该很安全。”
出于本能,他没透露他们将要去的地方。
宁岸又说:“谢谢你们。”
程诺微微笑了笑:“你醒了就好,要好好活着。”
“我会好好活着,我还要给南浔姐和陆大哥做证人……”
程诺觉得鼻酸,到这个时候了,这姑娘的心,还牵挂着他们。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仅要为他们活,更要为自己活。”
程诺一改往日的痞子形象,几句暖心的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不像自己了。
宁岸点点头,眼泪却又忍不住顺着眼角往下流。
若不是遇见他们,她仍在清醒与混沌中惶惶度日,眼下她终于有了坚强的理由。
“程诺说的强悍的主儿……就是尤惜?”祝南浔转移话题。
陆西源放开她的脸,抽了口烟说:“不是,论强悍,尤惜比不过你的。”
“那还有谁比我厉害?”祝南浔不禁感觉头疼。
陆西源笑了,他说:“这个人,估计你这辈子都斗不过。”
“跟我抢男人,我会斗不过?呵……除非你更喜欢她。”祝南浔还是急了。
“嗯,我确实很喜欢她。”
祝南浔:“……”
陆西源见祝南浔炸毛了,帮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他给她打气说:“女老师女警察女护士你都不放在眼里,我估计你也不会怕她。”
“哼,你说的有模有样的,我倒想赶紧见识见识这姑娘,看她是比茶卡温柔,还是比阿舍儿可爱。”
“看,你又说到点子上了,她听话的时候比茶卡温柔,调皮的时候比阿舍儿更惹人爱。”
祝南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