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医生,您很忙吧,我先走了。」
「呿~这麽急着要逃走嘛,都不跟爹地相亲相爱一下。」佟玺瑒鼓起腮帮子,颇不满地嘟嚷着。
这时,医院的自动门打开,跑出几个戴着眼镜,看起来还很生嫩的实习医生,一看见他俩,像看见救星,感动到快哭出来地嚷着:「啊,佟、佟医生…原来您在这里啊!」
这次学术发表会的主角,发表会都开始多久了,全部大咖也都到齐了,他居然还在外头闲聊摸鱼!!!
「呜呼,被你们逮到啦。」佟玺瑒咧嘴一笑,朝门边走去「下次见啊,若暮。啊对了…」他忽然想起似的瞥了若暮一眼「找机会到医院找我,我帮你看看。」
还是被他发现了。
礼若暮目送着佟玺瑒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他今天早退来医院看医生,检查结果几天後才会出来。最近,他偶尔会心绞痛发作,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心脏衰竭的初徵。
他必须变得坚强,不能再倚靠若晓,而是给反过来,成为她的依靠才行。
大学附设医院离家有些距离,若暮从公车下来後,从公车站牌那爬坡回家。正要拿钥匙感应时,却发现门没关,还留着一道细缝。
他最初的反应,便是陈渊在花圃浇花,但门打开,花圃却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也没有。若暮踏进玄关,试探地叫了声:「养母…?」
没人回答。
厨房客厅起居室全都悄无声息,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看见门边放外出服的吊衣架上,养母和养父的外套都不见了。但是,门怎麽会没关?
楼梯上,有一团东西。
若暮走上前,那是若晓的制服外套。明明还没到放学时间,她…?
「若晓!」
他忽然想起今天在学校时,那本被莫名撕烂的乐谱。若暮长腿一伸,往楼上冲去,很不安,真的很不安很不安,是谁?该不会是被学校其他女生发现了?她们不会对她做什麽吧?
二楼走廊上,没见到人影,但他仍清楚听见,他房间里,传来阵阵水声。
「若晓?若晓!」若暮像疯了一样,什麽也不管了,手上的东西全扔在地上,往房间冲过去,碰地打开房门,从门前看去,浴室门没关起,里头的灯是亮着的,而且,阵阵传出从莲蓬头喷洒下的哗啦水声。
和微弱哭泣的声音。
「礼若晓!」
撞开浴室门,那个跌坐在淋浴透明隔间里,全身制服未褪,手拿着香皂,使劲往自己身上搓的少女,旋即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若、若暮…?」
水稀哩哗啦地往下流,淋湿她披肩的黑发,湿漉漉地垂在胸前,而纯白的制服衬衫,也被水浸湿,紧贴在她柔软的身躯上,肌肤肉色若隐若现,一身狼狈。她手臂和脚踝,全被自己蹭得通红,眼睛也哭得红肿,嘴唇上还有乾掉的血迹,裙子被撕破开来……
若晓…?
「你…若、若暮…你怎麽这时间回来呀?」
一看到若暮,若晓微微抽蓄着,勉强露出笑容。她没料到他现在就回来了,一时慌张,手上的皂块滑到浸水的地面上,失去紧抓物体的手掌,在半空中颤抖着。
她还在笑,逞强地笑着。
为什麽她还笑得出来呢?礼若晓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不能…她不能让若暮知道,她…她现在全身都是污秽的…
他一定会嫌弃她的。
才这样想,她的眼泪就再度夺眶而出了,她身上仍旧残留着刚才种种的恐怖记忆,忘不掉,怎麽样也忘不掉,她是这样污秽…她,她的身体…
「你…」他手掐紧门把,声音全在发抖「你怎麽了?」
「我、我…」若晓猛摇头,笑还僵在嘴角「我没事。」
「你今天在学校发生什麽事了?」
若暮全身一冷,猛地赤脚踏进浴室,推开玻璃隔间的门,也不管自己的制服被水弄湿,扯着若晓的肩膀要她看着自己。
「告诉我!今天学校的人对你做了什麽?」
「我…我…」她只能摇头,一再、一再地摇着头「没有…什麽都没有…」
此刻被若暮碰触的肩膀,隐隐地疼着,可是她却毫无知觉,连痛楚都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似的。
那种厌弃自己的恶心感觉挥之不去,她恨透了这样的身体、这样的感觉,不要,不要…她不要他这样看着自己…
「若暮,你不要看我…」斗大的眼泪,溃堤地从她蒙上雾气的棕眸涌出,抿着唇,她的恳求是那样卑微可怜,瘦小的肩膀畏惧地缩在一起,抬眼偷瞧着他。
她的眼神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脆弱。
若暮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脑门上了,他嗓音低得沙哑,无法压抑住的暴怒:「谁…到底是谁,把你弄成那样的?」
「我…我…」她张开嘴,哆嗦地说不出话来。两只手紧紧护住自己湿透的身子,逃避地猛摇着头「不要看我,不…不要碰我啊…」
他的手臂,是那样的温暖。可是,可是她不配——
「呜恶!」胃里涌上道滚热的酸水,她一阵反胃,捂着嘴推开若暮,背抵在冰冷的瓷砖壁上。
好想吐…好恶心,头好疼,全身冰冷却什麽也抓不到的窒息感…
她唾弃自己,唾弃居然用这种手段来达成目的的自己。昏暗的置物间里,潮湿的气味,墙顶上那不停转着的抽风扇,宋仲夏狰狞的笑脸,全身发冷的恐怖感觉…
「若暮…」若晓怔怔地盯着他看,那双焦急、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