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将宋初然带走,宋初然不肯,一路上又踢又打,不惜破口大骂,可他权当没听到,一口气将人带回了他跌下山崖的地方才停下。
宋初然一落地便往回跑,白秋令欲追,却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意,低声呵道:“你若是现在回去!是想将你婆婆气死?!”
“可我娘还在那里!”宋初然反驳道。
“那是她女儿——”白秋令话音未落便迅速抬手封了两个x,ue位,而后坐在地上闭目凝神打坐,他察觉自己呼吸不对,真气游走身上大x,ue,平复下来后又低声道:“你亲娘和养母都因珠泪剑而死,不是因为你,别人说的都不算数。”
宋初然久久的沉默,而后颓然地靠在树下,捂住脸小声啜泣,断
断续续道:“我娘让我等我爹回来...可是当初我娘亲都没能等到他,我恨他...”
“你爹许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苦衷...唔!”白秋令话未说完,捂住心口险些吐出一口血来,宋初然未察觉他的异样,仍在一旁自顾自地说着什么,而那些话传进白秋令耳边像是都被揉碎了一样,字不成句,言不达意。
他突然听不懂宋初然的话,耳边嗡嗡作响,脑海中全是杀意——可他到底想杀谁?每每有一点头绪,那名字就在他眼前破碎,取而代之地便是那刀山火海中提着剑走出来的自己。
他看见清羽剑身染血,却始终不知自己杀了谁。
宋初然讲了很久的话,白秋令也花了很长时间才稍稍冷静下来。他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眼眶都发烫,手中的珠泪蠢蠢欲动,只得又将x,ue位封了一道,为宋初然争取些逃命的时间——他体内怒火涌动,岩浆一样翻滚着吞噬他的理智,这种将要失控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宋初然,快...快走!”
宋初然坐在树下发愣,看他满头是汗,小心翼翼问道:“大侠你...你怎么了?”
白秋令已用了七成功力来克制内心的杀意,珠泪的嗡鸣声越来越大,他偏过头看一眼手边的宝剑,心下有了几分计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宋初然:“此剑...是你娘亲所铸......你可知你娘亲为何铸剑?”
宋初然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抬手抹了脸上的眼泪,声音颤抖着讲述了一个他从众人口中拼凑出来的故事。
珠泪剑主江玉烟在铸成珠泪之前还铸了一把剑,名唤玉烟。玉烟剑是为心爱之人而生,它忠诚,报恩,剑身坚硬无比,为保护玉烟剑主锻造,任凭外力作用都不会折断,而这玉烟剑主不是别人,正是宋初然的生父宋迁。
江玉烟来自碧心门,也是江湖之中擅铸剑擅剑术的门派之一,她本应该继承父亲的衣钵执掌碧心门,不料她一次受伤偶遇宋迁搭救,从此一片芳心暗许,两人坠入爱河,慢慢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宋迁不过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武功并非一等一,旁人眼中他是无论如何都配不上江玉烟,可江玉烟还是为了他叛逃了碧心门。
江玉烟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遇上宋迁后才懂这人世间还有爱。她满心欢喜,以为有了爱的自己的一生终于圆满了,宋迁突然又不这么想了。
宋迁想去参军,去建功立业,他与江玉烟约定三年后必定归家,让新婚妻子等他三年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江玉烟不想与他分开,告诉他自己已经怀有身孕,说她都能放下一切与他住到这山林中,其他的便通通不在乎。
——她不在乎,宋迁却在乎。两人成亲后大家都不看好这桩婚事,宋迁想建功立业无非就是要真正与江玉烟“相配”,他努力说服了江玉烟,终于在一个浓雾笼罩的早晨背上行囊出发了。
宋迁带着江玉烟亲手为他打造的玉烟剑踏上漫漫征途,越走越远,像是全然忘了身后还有人在等他,也忘了他曾经给未出世的儿子起名宋初然,甚至江玉烟书信与他说起将要临盆,他才猛然清醒自己有个儿子。
可他已经深入敌营,难以全身而退,跟随大军与敌方对峙周旋了一年多,才真正拿到“军功”,可以短暂地回乡探亲。
他大概想不到,苦等她两年的江玉烟,早就在他杳无音信的那八个月时间里变成了另一个人。
江玉烟怀着宋初然的最后两个月,便开始铸珠泪剑。她本就是个没有耐心的人,碧心门内斗严重,尔虞我诈是她从小便经历的事,她向来没有安全感,而宋迁不顾怀有身孕的她说走便走,就像是将她从泥潭拉起而后又推下深渊。
她恨自己不能斩情绝爱,更恨丈夫如此决绝,生下宋初然后她重疾缠身,恐自己时日无多无法铸成珠泪,便以宋初然的血喂剑。
宋初然身上流血宋迁的血,终将满含怨气的珠泪铸出。
珠泪是为杀心爱之人而生,剑一旦被鲜血开锋,就只有用珠泪剑刺入玉烟剑主的身体,珠泪毁了玉烟才会罢休。
有人曾见江玉烟死前像疯了一样和珠泪剑说话。她问珠泪:你知不知道谁成就了你?
珠泪只是一把剑,它自然是无法回答江玉烟这饱含血泪的一问。江玉烟便又告诉珠泪,是他成就了我,又一手毁了我,你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你应该也去毁灭玉烟,毁灭我。
珠泪饮了宋初然的血被彻底唤醒,到了白秋令的手中,羁绊无解,白秋令无法控制自己,心中杀意四起。听宋初然讲完这个故事,他仍是强装镇定在原地打坐,心下却已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