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离开了黔州,回到了王都。
她以为自己当了王,完成了自己少时的理想后她便会过得很快乐了,可事实上这些年里她经常想起的都是她与严无为在黔州时的场景。
那年她们都还年少,她说她想回王都去,严无为沉默了许久之后只道了一声好,她总是这样的,无论她要做什么事她都会陪着她的,她永远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可是自己呢?
她还记得严无为的师兄在问起她归去时的原因是说的那句话,他说那你可知你若是执意要回去,便是将你与无为永远困在了那里。
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是了,她曾胸有成竹的对她的师兄说道,我归去后便是王,我会让谨儿做我的相国,从此之后秦国的青史上将会永远地留下我们的名字,我会护着她一辈子的。
师兄听后摇头叹息道:你不是无为,也许她要的并不是名垂青史呢。
师兄说,也许严无为要的并不是名垂青史…慕容壡的眼睛暗了下来,十多年后她终于听懂了当年师兄说的话,可好像到了如今的这一步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大约是后悔了,明明在很久之前她这一生就许了严无为,可后来的她却仗着严无为对她的疼爱而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两个人都困在了这王都城内…到底是一念之差罢了。
不过还好。
还有半年…她还有时间,为她的妻子谋划一番。
“她给你的护心丹还有几粒?”良久,慕容壡从过往的记忆里出来了,然后这么问道糖糖。
“……两粒。”
“够了。”慕容壡收回了自己看向窗外的视线,看着跪在身前的糖糖,对她说道,“拿给我吧,她若是问起,你知道要怎么对她说吧?”
糖糖一听这话便是明白慕容壡是不打算将自己身体的情况告诉严无为了,她虽然不懂慕容壡的顾虑,但是她能够想象得到日后严无为若是知晓了……她忍不住反驳道:“王上!可是这样的话您会……”
慕容壡抬手止住了糖糖接下来要说的话,平静道:“我已时日无多,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她再为我泥足深陷了。”
糖糖看着自己的王上,这个她已经在她身边服侍了将近三十年的人。
她自然是明白慕容壡与严无为这么多年的情谊的,慕容壡不想让严无为再为自己冒险的心情她是能理解的,可是若是不告诉严无为,日后严无为知晓了……糖糖完全不敢想下去了。
“三思啊王上!相国她若是知道了……”——她会疯的。这一点糖糖丝毫都不会怀疑。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慕容壡做了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就像当年她执意回王都那样,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足矣劝住她。
…
第二日的一大早,得知了慕容壡昨日在寝宫内咳血的消息后严无为果然悄悄的进宫来了,见到慕容壡的时候慕容壡正躺卧在床上悠闲地看着话折子,面色看起来还很好,没有前一阵子的苍白病娇了,大约是到了要喝药的时间了,旁边的宫人正跪在地上端着碗请她喝药,不过慕容壡的目光却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半点都不搭理人家。
严无为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她是在闹脾气了,八成又是老太医开的药方里又多加了黄连。
还能闹脾气便是说明是有j-i,ng气神的,严无为站在门口默声看了慕容壡大半晌,最后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抬脚向对方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不喝药?”
听到严无为的声音,慕容壡半点都没有被抓包了的自觉,似乎是早就知道了对方来了,于是哼哼道:“又不是你喝你当然只站在这说风凉话了。”
听听,连风凉话都说出来了,看样子气还挺大的。
看来还是在为那一日她写下自贬的诏书的事在生气,严无为笑了笑,伸手拍了一下她,慕容壡一脸不耐烦地往里坐了坐,给严无为挪了位置出来,于是严无为便坐了过去,再伸手端过了宫人手里的碗,温声对他们道:“你们先下去吧。”
“嗨。”
宫人们都退下去了,严无为端着药碗用勺子拨了拨,吹了吹气,然后对慕容壡温柔道:“过来喝药。”
慕容壡把脑袋一扭,不高兴道:“太苦。”
“良药苦口。”
慕容壡不为所动:“不喝。”
看着比三岁小儿好不了多少的慕容壡,严无为不禁觉得有点头疼,慕容壡哪里都好,就是不喜欢喝药,一让她喝药便是像要要她的命一样。
严无为软声哄道她:“上次你不是说你以后会乖的吗?”
慕容壡一听这话便将自己手里的话折子丢到了对方的怀里去了,满脸都写着不高兴道:“你看看你看看,什么叫‘说好了你以后要乖’的?这一听就不是我会说的话,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书生,满口都是谎言。”
怎么她就又成了什么书生了?
严无为嗒着眼皮子把落在自己身上的话折子拿起看了两眼,简介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话折子上说的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农户小姐,一番云雨之后书生再度上京,结果金榜题名之后书生却背弃了自己的诺言,娶了官家小姐……是个有点老套的爱情故事。
“你今日是比较闲吗?”严无为看完了简洁后把书丢到了一旁,对慕容壡说道。
“是有点。”
“喝药。”
慕容壡:“……”
得,逃不开的。
于是慕容壡乖乖把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