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之后,奕和的口吻还算冷静:“先生,我和念泽出了一点意外,我们现在去医院。”说完发现这句话有歧义,又连忙打补丁,“您别担心不是大事……”
“知道了。”谢佩韦没听他说下去就挂了电话。
不挂电话,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火气,坐在车上就对着奕和一顿抱怨。
——他的抱怨,听在奕和耳朵里,大概就和训斥差不多了。
他挂了电话,奕和也不敢再打过来。
安华从后视镜里看见奕和略带惶然的表情,心中也觉叹息。寻常人家,爸爸跟儿子闹脾气,不小心把儿子抖落三颗牙齿,也不至于紧张成这样——又不是故意的。奕和却很担心谢佩韦责怪。
说到底,他们的小家里并不是两个爸爸平权的状态,谢佩韦完全处于大家长的位置。
一旦谢佩韦不高兴了,奕和就跟犯了错、等待家长训斥的孩童别无二致。
“老板已经知道情况正在回家的途中。”安华看了齐璇靖发来的消息,“现在也改道医院了。”
原来“知道了”是真的知道了。奕和也没有被安慰到,他一只手捂着脸上的消毒棉布,一只手无意识地拍在自己膝盖上,低声说:“我刚才把他……这么……扯了一下……”
如果他没有气急之下,非常暴躁地想要把咬着他的念泽“扯”开,念泽的牙齿不会掉。
绝对不会掉的。
再是小朋友的r-u牙,小小的一颗,也很坚固地长在牙床上。
混乱之中,他又痛又气,把念泽往外一扯,好像因为念泽咬死了不肯松口,他还左右拽了一下!
那是自己的小朋友啊!为什么会拽他?他那么小,他根本就不懂事。
咬一下怎么了!
奕和后悔得不行。自从生产之后,他动不动流泪的毛病就消失了,这会儿又忍不住吸气。
到了医院之后,因是白天,院长在值,带着牙科和整形外科的专家等在门口,奕和也顾不得自己的脸,先跟着念泽去了牙科,好在路上按压止血,小朋友嘴里已经不疯狂冒血了,然而,想让不到两周岁的小孩儿乖乖躺诊疗床上张嘴给看,那基本不可能——
奕和靠近了想哄哄儿子,哪晓得念泽看见他就怒吼,气急愤怒小脸胀得绯红。
这孩子气性还挺大,关键他还记仇!
医生也没办法了,只好请奕和先去处理自己的伤口。方阿姨全程陪着念泽,把孩子哄住。
谢佩韦在路上还堵了半个小时,到医院时,儿子的伤口检查好了,闹腾累了,已经在阿姨们的环绕下沉沉入睡,奕和的脸也缝好了针,整形外科第一高手亲自c,ao刀,缝得极其漂亮,正在跟奕和吹牛:“您现在不还年轻么?二十出头的年纪,新陈代谢快,大概率不会留疤……”
“您给开个饮食方子吧。”谢佩韦进门c-h-a了一句。
奕和才坐了起来,想说话就要扯着脸上的伤,被谢佩韦看了一眼,他就老实不吭气了。
“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吃些什么,伤口愈合得快?”谢佩韦对医生很客气。
医生也懂眼色,起身说:“我给您写一份,待会儿叫护士送来。”
医生离开之后,齐璇靖很自然地将病房门拉上。谢佩韦从儿子的病房路过,已经看了一眼,这会儿y-in着脸走到奕和跟前,奕和脸上贴着纱布,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直接问安华:“怎么样?”
安华马上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奕和有点牙疼。刚才到了诊室,人家医生护士围上来看就算了,安华也围上来拿着手机一阵咔咔咔,他还以为安华想干啥呢,原来是为了给谢佩韦提供第一手资料!
安华拍了清创缝合的全过程,谢佩韦看了快速浏览了一遍,心中大概有数。
不算很严重。
可是,也绝对不算不严重。那一小坨r_ou_都差点被咬下来了!
也不知道念泽嘴下那股狠劲儿是随了谁。不像自己也不像小和,难道是随了大摩和二摩?谢佩韦觉得糟心极了,决定把“三摩”这个名字废弃不用。免得儿子真成了狗嘴子!
“你先出去。”谢佩韦吩咐。
安华接过手机退下,齐璇靖也悄然出门,拉好房门,守在门口。
气氛变得很严肃。
奕和原本是坐在沙发上跟医生聊天听医嘱,这会儿觉得气氛不对,总觉得谢佩韦要呵斥责怪自己,自动自发心虚无比地站了起来,低着头,等着挨训。
他本来想诚恳点主动道歉。
可是,局部麻醉的劲儿还没过去,脸皮都不听话,说话也别着一股劲儿。
“你挺出息啊。”谢佩韦突然说,“跟儿子打架都能打得两败俱伤。”
这一句话就否决了奕和对念泽的教养权。
事实上,从法律层面而言,谢佩韦和奕和对念泽的监护权是平等的。
谢佩韦不能剥夺奕和的权利,奕和也不能剥夺谢佩韦的权利。可执行上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每个小家庭里都有一个真正说话算数的角色,可能是爸爸,也可能是妈妈,很少存在父母绝对平权的状况。对于孩子的教养也是如此。话语权更重大的角色就能获取裁决孩子未来的权力。
谢佩韦说奕和跟儿子打架两败俱伤,言下之意,你这点儿伎俩怎么教养儿子?歇菜吧。
奕和也知道自己搞砸了,低头不语,默认了自己的失败。
谢佩韦想要剥夺他对儿子的教养权,他也没有很大的反应。其实从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