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珂愣了一下。是的,他认识这个人。这布满房间的花纹,同样似曾相识。
他在清岭谷见过一模一样的画,那痛失未婚妻,又被修士嫁祸的哑巴画家,此时正站在他的面前。
郝亮见了画家,眼睛一亮,也顾不得摆魔尊的架势。他两步跑到画家身边,轻轻握住了画家的手。
“好久不见了。”郝亮说,上下打量着男子,“你过得怎么样?修炼还顺利吗?”
男子抿嘴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他眨眨眼,看向郝亮,没有说话,郝亮却心领神会。
“我没死。”他说,略微停顿了一下,“我还好好的,你……”
突然一阵□□打断了郝亮的话。严珂转头,只见姜行倒在自己脚边。他手紧紧捂住肩膀,鲜血从手缝中涌出,肩上被剐掉一大块皮r_ou_,几乎露出白骨,似乎是强行跳进杜鹃花图阵中,被亮光所伤到的。
画家见状,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迟疑一刻,随即再次朝郝亮鞠了一躬,然后走到姜行身边,小心将他扶了起来,慢慢走进了一间房中。
郝亮缓缓眨了眨眼,他犹豫了一下,拉了拉严珂的衣袖。
“画家说他先要帮姜行处理伤口,”郝亮说,“让我们先去房间休息,他给我们沏了茶。”
严珂点点头,跟着郝亮走进了房间。郝亮在床上坐下,严珂默默地坐到了墙边的桌子旁。
他抬起头,却正对上郝亮望向自己的目光。二人一时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郝亮迅速将眼睛移开了。
少顷,郝亮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通山神回到山里了没有。”他说。
严珂摇了摇头。“她本是要去玉虎庄,去找郝凡?”他问。
“对,”郝亮轻声说,“但她不应该离开通山。”
“为什么。”严珂问。
“通山神是蛇妖化身,控制着上万条蛇。她一动,所有蛇也会跟着行动,所到之处,蛇毒侵蚀土地,捕捉生物,会导致一片萧条,寸草不生。所以她只能在荒芜的通山居住。”郝亮说。
“既然如此,为何百姓又敬她为神?”严珂说。
“她收食百姓的香火俸禄,以此修炼,在田野间遭受虫害之时,便会出现,令手下捕尽害虫后离开。”郝亮说。“她切实做出于百姓有利之事,又老实待在通山中,不与人为害,百姓自然会供奉敬仰她。”
他抬眼,看着严珂:“仙、魔、妖的身份,只有那些修行的人会在意,其实普通人并不能完全辨清。无害的,对他们有利的,即便是魔物出身,百姓也会将他供奉为神明。”
严珂静静地看着郝亮。多年不见,郝亮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苦界魂魄了。虽一直在玉虎庄生活,但他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的事,甚至比自己了解得更多。
“你变化很大。”他轻轻说。
听了这话,郝亮突然沉下了脸。他瞪着严珂。“对,我变化就是大,”仿佛赌气一般,他转过身子,“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
郝亮背着他,不再说话。严珂有些紧张。他并没有常人的身心,有时也理解不了一般人的感情,经常会在不经意间出语伤人。他本是不太在意这点,却唯独不想让郝亮生气。
“亮亮……”严珂试探地叫着郝亮的名字。郝亮不理他。
严珂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缓缓坐下,犹豫了一刻,他轻轻捏了捏郝亮的手,就像他在苦界一贯做的那样。
郝亮的手掌微微蜷了一下,但并未移开。他依然背着身,不理会严珂。
严珂的心放下了一些。他用拇指缓缓刮了刮郝亮的手背。“饿了吗?”他轻声问,“要不要喝……”
郝亮迅速将手抽了回来。他站起身,嘴角垂下,一副生气样子。“你是不是没有别的话好说了?”他难过道,“和我在一起,就只知道让我喝牛奶。你跟赵雪寒一起的时候,也天天喂他牛奶?”
严珂讶然。他不懂郝亮为何突然这么说,不由得也站起身,想去拉他的手。然而郝亮却躲着他,接连退了几步,直到肩膀撞上墙壁。
“亮亮,”严珂看着郝亮,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无奈道,“不要闹了……”
郝亮咬了咬嘴唇。“……你总是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他低下头,说,“就跟哄小孩子一样。”
严珂不解地看着郝亮。他从认识郝亮的那一刻,与他说话的方式,便再也没有变过。
他心疼他,怜惜他,怕他受伤,又舍不得责备。他每次面对他,都比面对别人要温柔许多。
这样不对吗?
“不对。”郝亮说。他紧紧抿住了嘴,什么都不说,缓缓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严珂心里涌起淡淡的焦躁。他伸手,想抓住郝亮的袖子,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好好地问个明白。然而就在此时,房门打开了。
严珂放下手臂,看向门口。只见画家端着一只酒壶站在门前,见到严珂和郝亮二人,便朝他们微微笑了一下,将酒壶放到桌上,看向郝亮。
郝亮眨眨眼。“知道了,不用管我们。”他说,“需不需要帮忙?”
画家微笑着摇了摇头,轻轻鞠了一躬,从房门退出。郝亮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杯酒。
“画家说姜行情况不太乐观,他需要先守着病人观察一晚。”郝亮拿起酒,不看严珂,似自言自语,却又是在给严珂解释,“他酿了些甜酒,让我们喝过后先休息。”
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