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藏鲤
时暖时冷的三月份,国父纪念馆翠湖旁的一批樱花凋落,树枝发出嫩绿叶子,另一批的光秃秃树枝则才正要开樱花。到处的马路边都可见到杜鹃在绽放,苦楝花祕密地落满地,凤信拾起几小朵淡紫色的苦楝花,放入牛奶糖的纸盒子里,储存花的香气。怡人暖和的夜晚渐渐变多,空气中充满春天的味道,有一种振奋的感觉,如此美好。
凤信确认有带上钥匙,阖上白铁门,按了电梯键,正等着,碰巧对面的门正打开,凤信马上电梯不搭了,很快地转身走楼梯。
才下了几阶,手腕就被抓住。
凤信回头看靳雨昔。两人都沉默。她躲他太明显了,彼此都知道,再多掩饰也没必要了。她懒得解释,而他不敢多问。
「妳要出门?」靳雨昔意识到自己问了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他顿了顿,用明朗的语气改口,「不是,呃我是说,妳今天有空吗?有份文件有个地方我一直弄不懂,妳可不可以帮我看看?要不要一起讨论…。」
凤信听到这个,她就爆发了,她重重吐一口气。
「靳雨昔!你不要再假装了,你日文流利,怎幺可能会有不懂的地方?!还要来问我这个连张证照都没有的人?这幺多年我现在才想通,你是在可怜我吧?假装不会,跑来问我,一起讨论,看我认真研究你的文件,得到结论,看我开心的脸,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很有成就感?我告诉你!你不用同情我!我根本不需要你施捨!」
靳雨昔呆愣,「什幺?怎幺会是…不、不是。我…妳…怎幺会是施捨?跟妳一起研究日文,我很开心。…我只是希望妳不要放弃日文。保持住日文的语感。」
凤信听不下去,甩开他的手。靳雨昔着急很快地下阶梯,挡在她前面。现在两人交换位置,换成凤信在高处,靳雨昔站在下阶,抬头看她。
两人对看,一股静默滞留。她不耐,他等待。几秒后,她撇开视线,而他直直细望她,完全把内心裸露。
「…妳怎幺了?为什幺突然这样对我?」他缓缓问,眼眸温柔地凝视她,语调平缓,听来却带点可怜兮兮。
凤信撇过头,不看他那伤心的表情。「我只是把你还给你而已!我们不会在霸占你了!这样不是很好吗?你要应酬、交朋友、出去玩都是你家的事,时间都是你自己的,要研究文件去找你同事们慢慢研究吧!」
靳雨昔接收她带刺的话语,虽然不知道问题为什幺出现在这,但他抓到最关键的,他一定要把内心话告诉她。
「妳怎幺会这样想?跟你们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事。」
凤信倔着脸不愿再搭理,靳雨昔叹气,牵起她的手,把一个小纸盒放在她掌心上。
「凤信…。」靳雨昔仰头看着她,他多希望时间静止,但凤信越过他,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小,她就离他越远。最后远远传来公寓大门关上的声音。把他一个人留在五楼的楼梯口。
胡乱地走了一段路,凤信感觉温温热热自掌中的小纸盒传来,散发着淡淡甜味。她打开一看,里头装着一份苹果派。风拂鸟掠,人来车往,四周都在移动,凤信静止在路口。
她又一如往常地来到梅香的地方。
这几日以来,地面的白砾石中已经长出几株野草。江赖静蹲在几处泛白的橘红砖墙前的中间处,敷水泥。
凤信不禁笑出来,老师几乎要变成水木工了。衣服髒兮兮,脸上都是灰,认真的背影有点喜剧。
「老师你在干嘛?」
「妳看有没有像鼻子的形状?」
凤信左看右看。「比较像一件上衣,这两边角度太直了,简直是直角了。像衣袖…。」
日式拉门的另一端传来一声叫声。
凤信与江赖静过去一看。
春站在那两个大盆盆瓮前,转头看他们,表情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