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乱世重逢(1)-忠将受箭
向来豫军与鞑靼族的交战着实有些勉强,这样的游牧民族本各个骁勇善战,便让豫军有些疲于招架。幸得司徒将军冷静且武猛,带兵应战时,常常单枪匹马冲锋头阵就可以一挡十;邵城城主老谋深算,经验丰富,故而用计遣兵、运筹帷幄,又占地利之便资源充足,也让豫军在北境一战不至于败退失守。而尹晏在带兵领将虽然尚称生手,终究承袭着一身皇威凛气,援兵一到邵城外郊,豫军便一整个士气大振。
今日在邵城北方五十里处的草坡上,两军如火如荼地交战开来。鞑靼的部落族长塔帕见苗头不对,在将行撤退之际,便着空施了诡计,在箭上抹毒。凌风而出的红羽银箭,随着那如鹰眼般锐利的目光,穿过一匹匹战马、一身身铠甲,迎面而来,而尹晏却毫不自知。
「皇上小心!」千钧一髮之际,那利箭被司徒逵一刀挡下,但随之发出的第二箭,却正中司徒逵的右肩。
尹晏身前闪过玄青色身影,让他乍觉不对,而司徒逵一个剧痛,已自马背上摔落而下。
「司徒将军!」惊吼一出,尹晏跳下马背扶起了司徒逵,随即侧头大喊:「快来人!快带司徒将军回邵城!」
大将受了伤,豫军的兵将也开始乱了阵脚。元气大伤的两军,随此各自休兵,豫军也退回了邵城北郊的营区。
如若不是司徒将军的护驾,恐怕中箭的人就是自己了。吩咐副将刘展协助将司徒逵扶持回到邵城内,尹晏忧心忡忡,亲自审视了司徒逵肩上的伤口。
箭伤最让人烦扰的,乃在于不能轻易拔除箭头。若贸然抽离,箭锋的倒钩对伤口来说,只有二度伤害,所以仅能在血泊中切开周边的皮肤,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下,然后排血祛毒。在包扎之前,尚须以雄黄酒浸润乾净的匹布,在伤口上直接加压,直至血止。
一个时辰过去,血流渐缓,但血肉模糊的伤口周围却渐渐泛黑,尹晏将取出的箭头策近一闻,严肃的脸色随即陷入浓浓的阴郁,方道:「是蛇毒!」
邵城城主管仲骞脸色一惊,城里为应战所需,任何创伤膏药是不虞匮乏,但若要解这毒,就怕所能使用的药材有限,也挡不住毒发。
蛇毒之毒,若非即发性的心神麻痺,则数日之内必局处皮肤溃烂,全身出血致死。消说司徒将军是此次两军交锋的重要主将,也算尹晏的救命恩人。
自幼习医以来,遇到如此束手无策,其一就是葛爷爷,其二就是师父。尤其那师父之殒殁,面对暟儿的伤心欲绝,他也同样心如刀割。而此次救命之恩,他断不能轻易放弃,任何可能的代价,他将愿意用以换得司徒逵一命。
「鞑靼族有蛇毒之毒,想必也有解毒之药。即刻替我备上纸墨,修书予鞑靼族长塔帕,朕将明日随即前往拜会。」尹晏从未鬆展眉间,只得蹙得更紧,额庭泛起的毅然之色,让邵城城主及副将刘展倒吸了一口气,也撑大了双眼。
「皇上万万不能以身试显,末将刘展愿代皇上走这一趟,去跟那卑鄙的老贼要解药去!」刘展手一揖,豪气干云地立刻出声。
邵城城主迟疑了一下,缓声道:「启稟皇上!」稍略犹豫地停了一停,续道:「邵城虽然并无蛇毒解药,但在邵城西南方三百里的麒麟山山谷,近日听说有位女大夫,经常收容一些受伤流离的难兵和百姓。上个月前城内曾有一名小兵迷途误入此山,遭蛇噬咬,就是为女大夫所救,其后方能平安回到邵城。臣认为,或许……这女大夫应会有能解蛇毒之药!」
「女大夫!」尹晏眼中闪过一缕炽光。
一抹丁香色的身影在他心中沉澱了几近半年,丝毫未曾褪色,每每想起,心则揪痛难止。虽知她返乡途中遇害,自此音讯全无,也无法相信她已不在人世。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被人救起,则在麒麟山谷落脚行医也不无可能!
是她?不是她?这天下之大亦不乏习医的女子,纵使她还活着,要碰这一份巧,岂仅是大海觅针般的渺茫机会。
「那好!副将刘展听命,明日卯时,着此名小兵同二十名军骑,备上快马,领朕一同前往麒麟山谷!」尹晏回首,立下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