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间总会长出有些形态怪谲的树。这是因为树的种子大多是被山间的飞禽走兽带到悬崖峭壁上,或随风而处。那些种子只要有一丁点土壤和雨水,便钻进石头间的缝隙生发芽,站住了脚。
桑青跳崖的时候还是清醒的,她下坠的势头因为山壁上的枝桠阻挡缓和了不少。但枝干的拦截引起了剧烈的痛苦,桑青腹痛似炸,哇地口喷了些血出来,人事不知。
明玉寒为闪避开旁边山壁间横生的障碍在空中调整着姿态。他试着用腰间的软剑缠住枝枝蔓蔓,失败了。于是间或用脚与手抓住一些减弱速度,没料到山谷下面有一个碧水潭,见到了水他索跃入潭中。
潭水不知深浅,幽深的地方泛出黑曜石般的深沉颜色。明玉寒下沉后触不到底,也没花太多功夫寻思便探头到了水面上。
这是一个开阔无比的水潭。看情形,是山谷间自然形成的。明玉寒微微看了看四周的形势,山壁陡峭异常,竟然找不到着力的地方,有些山石就像是被削铁如泥的宝剑径直劈开似的,滑不留手。
能不能出去先不用急,明玉寒想,他脱下半身湿漉漉的衣衫铺在一旁的大卵石上,赤膊着上身徒手想试试能不能攀上去。不行,一点都稳不住动作,很快就滑了下来。
有些累了,他躺在石头上休息。扑通一声,不远处的水潭里又响起什么东西掉进水里的声响,这记响动远胜于自己,明玉寒慢慢走过去,水花四溅后,水面涟漪阵阵,见不到人的踪迹。
他凝眉,又等了等,依旧没有人从潭里浮起身来。忽然心里有了预感,他快步冲入碧水潭中,穿入水里。碧色的浅处他搜寻不到,回到面上,再次深吸一口气潜入黑暗深处拽到一条胳膊奋力跃出水面。
水顺着他的棱角滑落下来,他拖着人形来到岸上,猛地感到好笑。
他就知道是她。桑青。
笑意掩去,明玉寒检视起桑青来。她面色如初,只是,原本因为中了梅花针而发黑的指尖已经正常。
如果说是被邢若邪逼着跳下崖来,怎么会是解了毒的呢。
他执起桑青的手,切脉。而她气息全无,脉搏无动。明玉寒哼了一声,捞起桑青的身体贴在她的背上替她运功。过了多时,白烟自两人头顶上袅袅升起,桑青眼皮跳动,终于张开了眼。
她嘴唇张了张,但身上的痛让她说不出话。看到是明玉寒在身旁,她放心地合上了眼。而男人望着她心里幽思渐入深沉。
桑青濡湿的衣衫贴在身上,日间太阳笼罩大地,倒也无碍。而日渐偏西,山谷间的温暖很快殆尽。明玉寒收拾了些干柴,着了一堆火紧靠桑青,他还是替她换了衣裳,并用自己晒干的衣服替她穿上。然后一个人静静看着火光。
原本以一敌二时他一切如常,但突然就像血脉被倒灌似的不能动弹。可被淼淼下手抛出山崖后不久,他就恢复了。不然,也不能毫发无伤地活着。只是,这一切,明显是因为她——桑青,那诡异的异毒……
想到这个名字,仿佛身体里的内力自己有了意识奔腾了起来,沸反盈天的。明玉寒捏紧手,指节发白,喀啦作响。这刻,桑青醒了,她轻轻哎哟了一声。
明玉寒的身体又再次陷入平静。
桑青喝了水,感觉好了许多,她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身上衣服换了知道是明玉寒帮忙,她全无尴尬之态地道了声谢。明玉寒没有表态。
桑青觉得明玉寒有更多的事要考虑,也不作声。她能动弹之后接过照看火堆的活儿,明玉寒也没反对,退到一边打坐起来。
火光弱了一些,她丢了一跟枝条进去,看到自己指尖的黑色不见了好生奇怪。毒会不药而愈?
桑青朝明玉寒望去,料想自己的毒必然是明玉寒做的,感到有些赧然。从两人认识开始,就似乎没有平静过。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个个都是谜。
桑青拔下发簪,拆开湿发用手指爬梳。发赞上淡绿色的珍珠盈盈点点,她不禁用手去,想到了桑皓。
明玉寒运功过了三个大周天后,起身,他仔细倾听山风的声音,却寻获不到桑青的呼吸声,觉得奇怪,他起身走了过去。桑青手里捏着珠花发怔,脸色苍白。他见了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桑青将身前的长发甩到身后挽起来,簪子回原处,脱手时又不自觉地了位置。
明玉寒仔细盯了她一会儿,然后坐到火堆一边捡起柴火丢进火里,火里噼里啪啦乱响一阵。
桑青感到奇怪颇大方地问道:“有事?”
“我只问你一句。”明玉寒忽然认真地问她。
“什么?”桑青对他突然转变的认真小心翼翼。
“你明明可以好好的,为什么要跳下来?”明玉寒拣了看似没什么紧要的问道。他本可以问问关于异毒的事,开口却自己说了奇怪的话。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这个。低下头没有做声。等火里的枝条发黑,她说:“我也不知道。想跳就跳了。”
桑青回头,明玉寒正望着她。见她转头,他调回视线,桑青问道:“怎么了?”她了下脸,手上的脏沾上了脸颊。明玉寒过去替她擦了擦,重又还她一张白玉般的模样。
“你弄脏了。”忽然他说。
桑青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来擦,脸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