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桌上三人俱是一阵惊愕。
程亦风是没有料到,陆长安竟这样堂而皇之的将话说了出来,如此的昭然若揭,毫不避忌白、方二人。
白玲珑愣了愣,道:“这表,是你买了赠与程先生的?”
陆长安微笑颔首,“是了,只不过前些日子他一直没带过,怎么了?我送他手表,可有什么不对么?”
方静芝轻声道:“军长待属下,倒是当真好的很,这一块手表卖出的时候,我虽不在铺子里,却也听说军长要的很急呢。”
陆长安笑意更浓,轻晃着水杯抿了一口,“待旁人倒也不见得能有这样上心,只是他嘛,总是很值得人家为他费心的。”
这话说的虽不露骨,只是低沉声音当中的暧昧情愫,却让程亦风听得略微心惊。
只是这会儿,白玲珑就在身旁,自己纵是想同陆长安说些什么,也是无法的。
只盼着白玲珑听不出来才好。
“表哥说的倒也很是,程先生品纯善,为人随和,确实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之意来。”白玲珑抿唇一笑,又同程亦风道,“就是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同程先生做朋友呢?”
程亦风道:“白小姐客气了,你我已经是朋友了。”
白玲珑道:“瞧瞧,你还说我客气呢,既然是朋友,那往后我再邀你出门,可不许不应了。”
程亦风几乎可以察觉到,陆长安如今一定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眸子却宛如闪着银光的刺刀一样。
然而眼下,只得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点头道:“倘若没有公务缠身,一定尽力奉陪。”
“你们军部那么多人呢,反正你是我表哥的副官,让表哥给你几日大假又有什么难的。”白玲珑粲然一笑,露出一排细白的牙齿,抬头问陆长安道,“我说的是不是,表哥?”
陆长安但笑不语,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程亦风的碟子中。
白玲珑道:“既然今儿个是你做东,就该待客人一视同仁才是,怎么单单只照顾程先生一个人呢?静芝的碟子里头,可还是空的呢。”
这话分明就是要陆长安对方静芝多些亲近,方静芝红了脸蛋,轻声道:“玲珑,我自己来就可以,不必麻烦军长的。”
“哪里,能照顾方小姐这样美丽的女士,也是我的荣幸。”说罢,陆长安便也替方静芝布了菜。
只是,刚刚给程亦风夹菜时,陆长安是使的自个儿的筷子,现下替方静芝夹菜,陆长安自然而然的便换了公筷。
程亦风将这细节瞧入眼中,心尖仿佛都被温水暖着一般,不由自主的唇边漫出一点笑意。
方静芝又羞又喜,飞快的瞧了陆长安一样,柔声道:“多谢军长。”
吃了几口菜后,又听方静芝道:“前儿个,给军长递了帖子,不知道军长可曾瞧了?”
陆长安知道段宏料理这些请帖的手法,像盛通洋行这种平素没有往来的商铺,请帖必定是到不了自己眼前的。
如今听方静芝这样问了,陆长安只笑道:“今日忙着旁的事情,还没顾上去瞧请帖,方小姐是因着什么下的帖子?”
“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谁说的,你帖子都下了,为何不同表哥说明白呢?”白玲珑笑吟吟道,“是静芝十九岁的生日,想请你过去,大家一起聚一聚。既然请帖还没瞧着,那不妨就现在请了你吧。”
“哦?是哪一日?”
“五月初八。”
陆长安唇角微勾,双手十指微微拢着,手肘抵在桌上,侧目望向方静芝,“初八?”
方静芝给他这样盯着,脸上的红晕更浓,点了点头又道:“冒昧下了帖子,军长可别见怪。”
“如何会见怪呢?方小姐下帖子相邀,实在也是陆某的福气。”陆长安微微一笑,忽然转了话锋,“只不过,可实在不巧的很,那几日正巧要同美国人谈公务,只怕不得空了。贺礼我会派人送过去,还望方小姐不要见怪。”
方静芝适才还含笑的脸庞,听了这话笑意即刻褪了一半下去,只是毕竟出身大家,喜怒不至于太形于色,勉强笑了笑点头道:“军长公务繁忙,抽不出空也是情理之中的,说起来还是我太过唐突了。”
白玲珑忍不住道:“表哥,那美国人的事还能够谈上一整日么?你吩咐旁人去作陪不就好了?”
“我说你是养在闺阁不知世事的大小姐,你心里头还要不服气,可偏偏还就是这么个理。”陆长安微微一哂,漫不经心道,“这里头的门道多了去了,你不明白也没有什么奇怪,只是这样的话往后可别再说了,小心惹人笑话你。”
白玲珑咯咯笑道:“谁会笑话我?自有爸爸和表哥护着我呢。”
陆长安道:“你如今是这样的子,口没遮拦的倒也不怕什么,只是难道往后嫁了人,也不收敛些么?”
白玲珑道:“爸爸都说了,我自个儿的婚事自个儿做主,既然是我自个儿做主挑的,我不信他能够待我不好。”
说罢,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不着痕迹的瞧了程亦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