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寒了!
这三个字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嘭地沉入死水中,惊起滔天的巨浪,整个大厅中倏地就炸开了锅,有那性急的师父就嚷嚷开了,那意思是要赶花九出去,说她居心叵测,明知香行会有规定,受寒者不得入内。
花九静默地站在那,身姿卓越,有点滴的光线从拐角的地方如流水一样滑过,在她身上跳跃而下,带起纤细的影子,她只一人,便让人感觉到了压力,仿佛她娇小的身体中有让人难以撼动的巍峨之山。
“花氏,你简直狠毒,明知今天这么多师父在这里参加内赛,你隐瞒受寒,是想要干甚?”蓝古当前一步,对花九怒喝出声。
花九冷哼一声,她看着杨屾,并不将蓝古放在眼里,这般肯定知晓她受寒的除了息子霄和她身边的人,也就息泱应该最为清楚,而现在杨屾这样自信满满的模样,她心头一阵轻微颤动,有光亮划过脑海,隐隐她觉得从头至尾这一切都像是杨屾在有意操纵,包括他一定也猜到这躺的昭洲之行,息子霄和凤静设了套在等他。
想到这里,她便道,“花氏抱歉了,实在想参加比赛心急了些,花氏这就离开。”
她说着朝所有人挨个敛衽行礼。
花明轩隐于袖中的右手摩挲了一下手腕的金绣腰带,然后没人察觉的时候,他朝大厅里站最角落的一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低了低头,悄然地退了出去。
花九行完礼,才正视花明轩,“阿九给明轩哥哥带来麻烦了,还望哥哥不要见怪。”
花明轩眼眸柔了一下,众人面前,他并未表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朝着花九点了下头,至此,花九就提着装香料的木盒朝大厅门口走。
“哎……阿九你这身子,好歹你也喊我一声舅舅,我送你回去吧,要不然我可不放心。”杨屾摇了下头,语带关切,将一个长辈的和蔼表现的淋漓尽致。
听闻这话,花九唇微抿了一下,心下就更为肯定杨屾是故意将计就计到昭洲来,“不用麻烦杨家舅舅了,这会还要比赛,舅舅难得过来一次,可要好生瞧瞧,日后可是不容易再看到了。”
她温言细语的拒绝。
息子霄和凤静要对付杨屾,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做的,但是若她跟杨屾在一起,息子霄必定会投鼠忌器,不敢有大的动作,那么这次谋划这么久的计划便前功尽弃了。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这来去也就最多一炷香的功夫,我送了你再回来也赶得上看比赛,我有好几年没见过芷丫头了,今个见了你,你还不兴让我过过做这便宜舅舅的瘾。”杨屾佯装有怒,却是认定要拉着花九一起。
杏仁眼眸中神色连闪,花九正要说什么,从那一排的香室那边就有香行会的伙计大喊着跑过来,“走水拉,走水拉……”
众人只见一道人影飞快的冲过去揪着那伙计的衣襟,定睛看去,却是花明轩,只见他面有怒容,“你说什么?”
“走水了……不知道是哪个香室里的调香师父调制的时候出了意外……那边一两间的香室全走水了……”小伙计也被吓住了,但还是口齿清楚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花明轩面色一寒,“蓝古,你没检查过香室么?你这会长怎么当的,现在内赛出了这样的事,你拿什么交代!”
蓝古一愣,好一阵都回不过神来,走水这种事,香行会那么多年,就根本没发生过,但偏偏在这个时候就出了这样的事。
“这事蹊跷,本官一定要彻查!”不自觉的,杨屾自称都变了,他嘴角下弯,脸上就有阴狠之色。
花九细长的眉锁了一下,她若有所思地看了花明轩一眼,香室走水这种事,实在是赶巧的让人想不生疑都难。
“都散了,内赛时间延后两天。”花明轩一挥手,示意参加比赛的调香师父自行散去。
秋收从香室中出来,一眼就看到花九手里还提着木盒,根本就连香室都没进去,她虽心里疑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遂上前,接过花九手里的木盒,轻唤了声。
这时花明轩目光落在花九身上,用整个大厅都能听见的声音道,“两日后,大妹妹若身子还抱恙,那就别怪我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是,阿九这两日定好生调理。”花九嘴角向上翘了一下,心中有揣测,知道走水的事必是花明轩做的手脚无疑,借机将比赛日期延后,好给她养身子的时间。
杨屾这么聪明的人一个转念,自然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动声色,眉宇之间甚至没半分的恼怒,“走吧,阿九,我送你回去。”
“不劳杨家舅舅,阿九有婢女相陪,您大可放心。”花九一再拒绝。
“九丫头,你跟我那么见外做什么,好歹我到了昭洲,你也得请我吃顿便饭不是。”杨屾眯了下眼,那本就细长的眼睛就更看不清了。
花九想了一下还没说什么,倒是旁边的花明轩理了下自己的袍边,开口了,“既然杨家舅舅都这么盛情了,大妹妹你还扭捏什么,说起来我们兄妹和舅舅也算是一家人,吃顿饭也是应该的,舅舅不介意多明轩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