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前以身许国,战功累累威名显赫,从未在乎过功名利禄,父亲总说,身为一名将领,功成名就不是最后的殊荣,战死沙场才是。到头来,没能死于沙场不说,还被强加了一个争权夺势的罪名,莫名地沦为了平衡各方势力的牺牲品,他死前定是很想不通的。”
陶母按住陶硕的肩膀,“常言道狡兔死良狗烹,身在高位之人少不得要以一些偏激心思来揣测他人,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肯放过一个,你父亲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不在乎这点功名,唯一求的不过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罢了。硕儿,我们陶家能为天下担的能为百姓做的,哪怕刀锋在前,都没有片刻的退缩,自问当得起问心无愧这四个字。”
剩余的话陶硕猜到了,他回过头定定地看着母亲,素来坚强的陶母眼里隐隐泛起泪花,在这个浓稠如墨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透彻。隐藏了多年的情绪顺着一行清泪源源不断地被释放出来,陶母按在陶硕肩膀上的手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浓烈情绪缓缓颤抖起来,“硕儿,你是陶家唯一的血脉,你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母亲不能再失去你。”
说到最后,陶母已经哽咽到泣不成声。
陶硕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常年领兵在外的父亲难得回家一次,偶尔回来了,他绝不会像寻常父亲那样,因为长期无法陪伴在孩子身边,抱着补偿的心态,贴心地关心他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穿暖。大多时候,父亲都是严肃而淡漠的,只有面对母亲的时候,才会露出少有的温情。
一直以来,他对父亲都既敬佩又畏惧,摔着碰着了也不敢委屈大哭,因为他一哭父亲就会毫不留情的训斥他,“不过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从那以后,他在父亲面前藏好所有的脆弱,哪里痛哪里不舒服都独自咬牙挺过去。
长此以往,总有委屈的时候,他甚至偷偷怀疑过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孩子,他怀疑自己是从别家抱来的,所以惩罚起来的时候父亲才不会心疼。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摁回他肚皮里去了。
有一次,他偷跑出去和南宫他们找了处林子打猎,回来晚了,父亲冷着脸,罚他扎一个时辰的马步。那天,天上下着瓢泼大雨,雨水汇成成股的水流从头顶倾泄而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没过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母亲在埋怨父亲,“明知道下着雨,你还非要让他在露天的空地上扎马步,现在好了,把你儿子折腾病了,你心里好受了?”
父亲梗着脖子争辩道,“不过是一般的高热,他一个男孩子,哪有这么金贵。”
母亲气极了,操起置于一旁的软枕大力砸过去,父亲见母亲生气了,不避不躲,被软枕砸了鼻子,他伸手摸了摸,气势低了下去,“当着孩子的面,你跟我动手动脚的,等会把我砸残了,你就高兴了。”
“呸!你皮糙肉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