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寡妇一脚踢开屋门,径自走到长条凳子上坐下,衣裙一甩,翘起二郎腿,“你叫我说你什么好?成日里就绣一些花啊鸟啊的,有什么用?镇上大家的几位少爷,虽然自个儿肚子里没有墨水,进到青楼里找的不还是会弹琴会作诗的雅妓吗?”
凌纤儿闷着脑袋不说话,她打心底里看不起那几个脑满肥肠的富家公子,都说越缺什么就越追寻什么,仗着自家有几个臭钱成日里欺凌霸市,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反而喜欢附庸风雅。这些话她是不敢说的,她了解母亲,一门心思想要让她嫁进富贵人家,这些话说出来也是平白找骂。
俏寡妇抚了抚胸口,香腮晕开红晕,却是被气的。她瞪着默不作声的凌纤儿,感叹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锯嘴葫芦。
她一拍桌子,对女儿撂下狠话,“今日至少读完一本诗集,我下午抽背,背不出晚饭就不必吃了。”
母亲走后,凌纤儿回到房里拿出绣了一半的牡丹默默流泪,等哭够了,才拿起随意扔在桌上的蓝皮诗集不情不愿地读起来。
相比之下,苏瑾瑾可就好命多了。
陶母正在烧火做饭,苏瑾瑾就坐在一旁撑着腮看灶膛里烧得正旺的柴禾。
“瑾瑾,坐远点,待会把你衣服弄脏了。”
陶母见她傻愣愣地待在一边,出声提醒她别弄脏衣服。
苏瑾瑾实在是闲得发慌,主动问陶母,“母亲,有什么事是瑾瑾能帮得上忙的吗?”
陶硕是家里唯一的男丁,需要挑起养家的重担,前些日子镇上王老爷家在招短工,陶硕模样周正,力气又大,几乎是被管家抢着要去的。他成日里不在,苏瑾瑾找不到人骚扰,陶母是做家务事的一把好手,她俨然就成了家中的一道摆设,感觉什么忙也帮不上。
果然,陶母打发她走,“没有你能帮的,自己一边玩去。”
陶母这辈子就只生了陶硕一个儿子,又怕慈悲多败儿,故一直以来都对陶硕要求极高,陶硕能长成现在这样,可以说陶母的功劳最大。但陶母骨子里还是个宠孩子的人,苏瑾瑾嫁给自家儿子,俨然就成了半个女儿,哪里舍得她吃这些苦。
陶母嫌苏瑾瑾在一边碍事,撵她出门去走走。高家村总共二十来户人,家家户户都有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是未到农忙的时节,地里没见着几个人。
二月桃花开,高家村背后的山坡上种着一大片桃树。每棵桃树上都陆陆续续开出几朵桃花,空气里带着早春的寒意,天气还没真正暖起来,恐怕还要等上半个月才看到花满枝头春意闹的情景。
苏瑾瑾围着满山坡的桃树转了一圈,懊恼地自言自语,“母亲是个喜欢花的,可惜这桃花开得不够艳。”
她想着掰扯两枝回去插瓶,好讨陶母欢心。左右是要在这里常住的,过两天再来看就是。她顺着小路往回走,忽然回头看了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嘴角牵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想到话本中呆书生和富家小姐的初见也是在一片桃林中,呆书生折下一只桃花赠给小姐,小姐感动之下就同呆书生互许了终身。这样想来,话本里的富家小姐定是被桃花感动到,才愿意死心塌地地追随一个一穷二白的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