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慈递来的那张纸是礼单。
她今日带来的礼很有分量。经过前两次,她觉出荣安还是很在意银钱的,所以她一直在观察荣安的小表情。
荣安接过那礼单,上下看了一遍,却将礼单还了回去。
“夫人,你知我昨日被何等欺辱?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气?吞了多少苦?若昨日事是我姐遭遇,只怕已是天翻地覆了吧?若昨日事是发生在那些清高或脸皮薄的姑娘身上,怕早已悬梁了。若不是你儿子来暗算我,一切都不会发生,这区区一份礼,就想要揭过?夫人也太看不起我了。你是在骂我还是打我脸?”
廖文慈没想到,这臭丫头回绝地这么直接。几个意思?是嫌少了?还是在骂自己脸皮厚?
礼单上,两整套的头面都是给她的,一金一玉,是足够让她出席任何宴席都不会被同等级身份的姑娘比下去的那种。
再有一件翡翠给葛氏,一套瓷器给葛家,总价值不小了。他们歉也道了,礼也赔了,回去还得要面对虞博鸿的责罚,她还要如何?
“安儿,以后可不能在外夸张说什么吃亏被辱的话,容易叫人想入非非,平白坏了你的清白。母亲都从你爹那儿打听了,你昨日并未吃什么亏。”
荣安抱胸冷嗤:“若不然呢?我该如何告诉爹?我难不成该告诉他,我吃了大亏,让他去杀了朱永霖?”
廖氏一惊,倏地起身,额头有冷汗渗出:“安儿你究竟什么意思?你昨日……吃亏了?”所以才有什么悬梁的话?
荣安哼了一声,将头埋了埋,嗅了嗅鼻子,也不多说。
廖氏喉间一咽,压低声音的同时不忘四处张望了下。“荣安,事关名节,这事得保密,若不然你这辈子就完了。这话不好再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得咬紧牙关,索性……你就忘了这事!一定要忘了!”
廖氏心头七上八下。所以,这才是荣安昨日炸毛到那种地步的原因,这才是荣安胆大包天打这个打那个还敢把鼠虫扔朱永霖的原因,这才是荣安恐惧到偷偷冒雨步行回家的原因,这才是荣安到此刻还张牙舞爪的原因?她不方便对她爹说也怕她爹冲动,所以瞒下了?……
荣安瞧着廖文慈的面色,知对方已想入非非误会了。
她故意的。
反正昨日事发,除了她和朱永霖,也无其他外人。她若一口咬定被欺负,廖文慈根本证实不了。
“昨日之事我不想再提,也不会再提。不过说到底,若不是虞荣英,昨日一切便不会发生。我对他信任,想要照顾他,可他却想要我死,夫人,我的痛,你明白不了的。于我,他就是罪魁祸首。所以不管你是给我戴高帽,又或是拿礼来劝,我都还做不到大度。即便我此刻装作原谅,可我心底里却还是恨的。我是个粗人,只会直话直说。或许咱们最好的关系,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安儿,那你如何才能原谅荣英?”
“我亦不知。”荣安坐了下来。“等哪天……我心情好了吧。”
廖文慈心下一转,不由多打量了荣安几眼。
若这说法……那她刚刚还财迷样地接过那礼单看什么?她分明……也是有期望的!难道她是嫌钱少了,觉得头面不够弥补她的委屈?
若是钱银能摆平,廖文慈还是希望赶紧将这事给到此为止的。
不管了!
廖文慈闭了闭眸子,定心道:
“安儿,母亲在城东杨楼街有一间临街的铺子。眼下租出去了,不过八月租期一满就能收回。刚好母亲还未想好那里要做什么。不如这样,母亲便把那铺子当做礼物赠予你,你打算继续出租也好,打算亲自练手做点产业也成……你看如何?”
荣安看着她,面色是平静的,心头却欢呼雀跃。总算不枉费她坐这儿废话半天。总算不枉费她几乎都要自损名声。总算是正经捞了一把了。
铺子啊!
前世到死,她都没有自己的产业。
今生,这便挣到了!
两人各有心思。
廖文慈笑得和蔼,按原计划她这铺子是给华儿陪嫁的,不过荣安将来与华儿同进一府后,她一个妾室,还不得听华儿的?这产业,早晚还是能转回到华儿手上的!
“夫人是说……送我一间铺子?”
“正是!”
“不是哄我?”
“绝对不是。”
“杨楼街……在哪儿?”
“从这儿过去,走路大半个时辰。安儿放心,那铺子在街面上,母亲的陪嫁。是可以生钱的好铺子。”
“您会再收回去吗?”
“给你了,哪有收回之理。”
瞧见荣安口齿含混不清,眼里也冒了两次光,廖文慈总算是舒了口气。
好了好了。如此这般,总算能赶紧各归其位了。
今日把这事了结,虞博鸿那里可以交代,也不会影响了荣英进宫陪读,荣安高兴了,赶紧哄回家后,荣华那事就能定下来了。只要荣华定下来,廖家那里魏氏再不满也一切迎刃而解。荣安这死丫头,早晚连本带利……
“今日时间上赶不及了。明日,明日母亲便将地契拿来。再加上这张礼单,母亲心意也算是到了吧?所以荣安,这事……咱们就这么过去了,好吗?”
荣安点了点头,“夫人如此爽快,我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既然是明日事,还是明日再说吧。”她站起了身,下了逐客令。
“你……”
“我应了。明日等夫人上门。”荣安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