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书里的记载,徐福是东渡去了倭国,而韩终则是去了三韩。”
“那又怎么样,这些都只是后人的猜测,并无实证。”安文生熟读经史,对始皇巡记里的说法嗤之以鼻:“都是牵强附会,不能当史实看。”
“哎哎,我说老安,你这人真是……”苏大为摇摇头,比对人心的揣摩,自己不如高大龙;比对古籍经史的了解,自己也一定不如安文生。
但是,他有一个最大的优势。
知道历史大势走向。
比如徐福当年的去向,后世有过无数考证,比较可信的,是在日本列岛登陆。
当然也有说法说徐福实则去了三韩,不过这种说法相对来说可能性要小一点。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要想破案,就得多想一些事。”
苏大为拿起酒壶,又替安文生和周良倒上酒。
周良在一旁笑道:“安帅别看阿弥平时不怎么看书,但却屡有奇思妙想,像我现在做的公交署,还有家里的牙刷,许多都是阿弥想出来的。”
安文生抓起酒杯,在唇边轻碰了一下:“说重点吧,你从书里看出了什么?”
“记得你上次跟我提过,这本书里有一条记载很有趣……韩终留下开启兰池的钥匙虽然只有一把,但是韩终与徐福相交莫逆,在徐福带着童男童女出海寻找蓬莱仙山时,韩终将兰池的秘密告诉了徐福?”
安文生眼眸里光芒一闪:“说下去。”
“假设,这书里记载的事是真的呢?徐福真的知道开启兰池宫的秘密,而将这个秘密带到了倭国。而韩终,则出海去了三韩。”
苏大为转动着酒杯,看着杯里的酒水随之晃动,不紧不慢的道:“上次,我曾假扮邓建接触过新罗使团,他们的正使金法敏跟我透露了一件事,开启兰池的钥匙,在邓建手里。”
他抬起头,看了安文生一眼:“邓建是高句丽的间谍。”
安文生终于有些动容:“那么,那本书里提到的事,很可能是真的,韩终和徐福,分别将开启兰池的方法,带去了倭国和三韩。”
“这样一来,许多事就说得通了。为何倭人也会出现在大唐,并且试图刺杀我。还有之前我做不良人遇到的高句丽鬼卒……现在想想,其实与始皇帝不死金人的传说,颇为相似。”
“那金德秀为何死?还有昔秀芳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安文生脸色凝重的问。
“我不知道。”苏大为很干脆的两手一摊:“这其中还有许多细节不清楚,但大体上,我认为我的推论是对的。”
安文生一时无言。
他把酒杯拿起又放下,苦笑一声摇摇头:“是我想岔了,你说得不错,这件案子,到现在已经大致清晰了,剩下的一些细节,可以再慢慢推敲。”
停了一停,他接着问:“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我又能帮上什么忙?”
苏大为沉默了片刻道:“老安,你觉得这个案子最大的难处是什么?”
安文生想了想道:“涉及的别国太多。”
“说得不错,新罗使团,还有百济、高句丽,这些都是三韩,不是我们唐人,新罗也是近几年与大唐亲善,如果不是有坚实的证据,大概是没办法定他们的罪。何况……”
苏大为转动着酒杯:“就算我手里有证据,也未必能做什么。”
安文生点点头,意味深长的道:“今上刚继大位,如今正需要安抚内外,哪怕真的掌握了新罗使团意图不轨的证据,朝廷大概也不愿多事。”
“所以,我们这个案子,到底查的是什么?是要将真相大白吗?”
苏大为笑了笑:“依我看,就是让他们做不成事,不能如愿以偿,剩下的,我将证据提交给大理寺,让李思文他们去头疼去吧。”
“这一点倒是不错。”
安文生看了一眼周良,又转向苏大为道:“这次县衙里出那么大的事,对裴县君影响也甚大,如果你把案子处理得漂亮,相信县君那里,也能松一口气。”
“那么问题来了,我究竟要如何去收集证据,同时挫败这些人的阴谋?”
苏大为摊开双手。
他面对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新罗、高句丽、百济、倭国,甚至还有霸府和吴王府的人在其中。
而苏大为能调集的力量,只有不良人,和有限的来自县君和大理寺的支持。
皆因为,上面不欲在这个时候,把事情复杂化,更不愿张扬。
安文生沉吟着,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你该不会是想……”
“我就是想,现在既然蔡芒已经被高大龙除去,我或许可以再扮成蔡芒,混入霸府中,从中取事。”
周良在一旁吃了一惊,手里的酒杯“铛啷”一声被打翻。
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一声扬声道:“阿弥,你这……太危险了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苏大为为周良重新倒上酒,接着道:“如今案情虽然清楚了,可我的任务并没有完成,必须挫败他们寻找兰池这件事,还有……拐子爷的仇。”
还有答应李客师,帮着太史局留住道琛。
其实除了与大唐建交的新罗使团,那些个百济、高句丽、倭人,苏大为觉得都不必留了。
但是要做到这一切,
以他目前的资源,也只有扮做蔡芒,潜伏在霸府中,才有可能办到。
安文生在一旁沉吟道:“现在案情已经拨开些许迷雾,但还没有拨云见日,如果你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