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为,这一次,你的任务完成的不错,翻过金山山脉,追击百里,尽诛那群狼卫,还亲手杀掉了西突厥沙钵罗可汗的幼子,突厥狼卫首领,此为大功。
虽然此功还不够圆满,不过功过相抵,仍算你功劳一件。”
程知节说的隐晦,没说是什么不圆满。
但苏大为和阿史那道真心里都知道,那是因为王文度丢失的信没有取回。
“从现在起,苏大为,你为斥候营副营正,至于阿史那道真,拔你为斥候营队正,此外,此次参与行动的斥候,人人赏钱一贯,赏肉五斤,赐酒一壶。”
听到这里,阿史那道真再也忍不住,他伸出右拳用力击打着胸膛,发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吼声。
这是突厥人融入到骨子里的习惯,没有当场发出狼叫,已经证明他很克制了。
营中是有酒的,不过寻常不能饮酒,只有在重大的胜利,或者敢死队之类出征时,才得饮用。
这次程知节居然肯赐酒,那真是极大的奖赏。
突厥人好酒,能在冬天里,喝上一壶酒,那真是比什么奖励都管用。
“至于此次战死的兵卒,朝廷自有定制,本将另外再拿十万钱,做他们安家之用,能找回尸骨的,好好安葬,找不到的,也立个衣冠回去。”
另外拿十万钱,这就是程知节自掏腰包了。
看得出来,老程对这次能除掉狼卫首领,阿史那沙毕这件事,还是很满意的。
日后回长安,在功劳薄上,此事也足以记上一笔。
程知节的虎目扫视全帐,眼中神光凛凛:“本总管这样处置,可有不服?”
帐中所有的将领,包括王文度和苏定方都是微微欠身道:“大总管赏罚分明,我等心服口服。”
所有人表情各异,或欢喜,或庆幸。
只有苏大为,表面微笑,内心却平静如湖。
他在想:从始至终,大总管都没提那封信的事,这是要淡化处理了?
视线从金山北面,跨过蜿蜒的莽莽雪山,当落到金山南面时,会发现辽阔的草场上,旌旗如林。
无数帐蓬好像白色的蘑菇一样,在大地上星罗棋布。
雪花飘落,寒风带着严冬的气息吹进西突厥大汗,沙钵罗可汗的大帐里。
他的右手,曾经掌握金刀,象征着草原上至高无上,生杀予夺权力的手,用力将那带血的信握在掌心。
他用双手掩住脸庞。
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一瞬间,这位西突厥可汗,像是死去了一样,毫无声息。
只有他肩头微微的颤动,似乎能让人意识到,他正在陷入巨大的悲痛中。
“大汗,节哀啊大汗。”
将领心惊道。
“为什么是沙毕,我最爱的小儿子,幼鹰才刚刚飞上天空,翅膀便折断了,这是在我的心口剜去一块血淋淋的肉。”
他缓缓的放下双手,面色平静到近乎冷酷。
只有一双眼睛里充满血红的血丝。
“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是,是唐军里,一个叫苏大为的人。”
“苏大为……”
阿史那贺鲁念着这个名字,缓缓的,一字一字的念着,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刻进心里。
良久,他看向眼前的将领,目光奇异的道:“沙毕死了,你为何还活着?”
“呃,大汗,我,我不是跟随小王的啊,我是您手下的骑……”
不等他说完,阿史那贺鲁突然厉声道:“来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大汗!”
将领吓得双膝一软,卟嗵一声跪倒在地,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不断的磕,撕心裂肺的喊道:“大汗,我跟随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看我这胳膊,这是为大汗挡过的刀箭,这伤疤……”
没等他说完,早有如狼似虎的狼卫冲进来,将他反剪双手拖了出去。
“大汗,大汗,我冤枉啊大汗!”
声音戛然而止。
过不多时,有狼卫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进来:“大汗。”
阿史那贺鲁厌恶的挥手道:“扔出去喂野狼。”
“是。”
狼卫退出,跟着有一人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年约三旬左右的青年,衣着华丽,腰挂一块乌黑的铁牌。
进了帐来,他右手抚胸,鞠躬道:“父汗。”
“你都知道了?”
阿史那贺鲁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冲他咬牙切齿的道:“你弟弟的事。”
“刚刚听说了。”
咥运微微点头。
咥运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是阿史那贺鲁的长子,也是阿史那贺鲁儿子中最早为质入长安的。
入长安后,他开始是极不情愿,一心想逃回来,但后来,他又是西突厥人质中,受大唐影响最深的。
曾做为大唐皇帝身边的宿卫,以及深入学习大唐经史。
据教他经学的老师说,以咥运的学识,就是去考科举,只怕也能高中。
这当然是夸张之语,但从中也能看出来,咥运对大唐文化的了解,已经达到一个极高的水平。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太宗过世之后,正是平时仰慕大唐的他,私下逃回西突厥,并煽动当时为叶护的阿史那贺鲁,自立为可汗,执掌西突厥的狼头旗。
咥运,是一个集矛盾与一身的人。
但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承认,咥运很聪明。
阿史那贺鲁几个儿子都很聪明,但说到最聪明的,一定是咥运,
“父汗放心,弟弟的仇,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