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已过,天却不见有入秋的意思,朝堂之上,众臣热得官服都湿透了,依然恪守职责,毫无怨言为稳固大楚江山出谋划策。
文老将军老当益壮,不惧炎热劳苦,自请亲自往洛原整治略有些懈怠的兵马。源帝欣然应允,让他顺便打点前路,待酷暑过去,御驾也要临洛原终云山寻仙问道。
文姜跪下领命,再三保证定会做好万全准备。源帝垂眼点点头,哈欠连天,好似十分没精神一般,正想张口说话,竟直直吐出一口血,晕厥过去。
见此,众臣慌乱,虞程尤为关切,吩咐人将源帝护送回宫后,有条不紊安排着众臣同议政事。
文姜看着他如百臣之首决策着各种大小事宜,手中双拳紧握,眼中恭敬闪过一丝狠意,拱手如别人一般奉承:“虞大人真知灼见,我等佩服……”
俯首那一刻,文姜脸上笑意瞬间垮下,不见半点恭敬之意。
源帝不省人事被抬着,一路送回了朝晖宫,这样子把卓姚吓得不轻,连忙将他接进殿中,就要吩咐人去传御医。
却被虞昭拦住。卓姚见她神色如常,便知道这必然是做样子给别人看,遂退在外面守好。
虞昭进去时,源帝皱着眉,正呸呸呸的吐着嘴里红色的东西,又拿了茶漱口,皱着眉嫌弃开口:“含着这鸽子血说话太难了,朕差点没被腥得吐了。”
吐血是装的,但源帝的气色近大不如前确实是真的,也并不是外传服食丹药所致,而是因心力交瘁,积劳成疾。
现在做成这个样,是逞强,是要告知虞昭,自己身体还硬朗。计谋过后,还要过许久,楚子凯才能接手江山,不想让虞昭有妄想说出真相,重回京州伴他左右。
他的心思,虞昭全明白,无心去拆穿,只问道:“一切如陛下所愿了?”
“你办得不错,难为你了,收拾着准备往洛原去。”源帝说完,略微一顿,嘱咐道:“对太子,只要不伤及性命,怎样都没关系,此番一别,定要让他断个彻底!”
话轻飘飘的,可于虞昭来说,如同一块块石头砸在自己身上,带来沉重的击痛,躲不开,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忍着痛无力答道:“是……”
盛夏已过,京州河畔的秋景初上,那枫叶红中带绿,迷人眼睛。虞昭掀开车帘瞧着,楚子宜也凑个小脑袋过来。“母妃,那树真好看。
虞昭心不在焉,随口接道:“全变红了才是最好看。”
楚子宜又问:“母妃看见过吗?那什么时候会全变红啊?”
虞昭答道:“我来时见过,等你回来时,就全变红了。”
说着,虞昭心中伤感涌上,想起当年晚秋时入京,红叶似火。十五岁无知无畏,凭着一腔倔强跟着楚子凯就来到此地。一个幌子妃入了后宫,天不怕地不怕收拾了多少真正承龙恩的皇妃。
那时只想快点了事快点走。如今即将功成身退,却想再看看那似火的枫叶,可这点时间也余不出来了。
马车匆匆向外驶出,由不得虞昭决定可否停留些时日,所有景物向后退去,此行一去与无归路,再见即是奢望。
遗憾由心而生,虞昭忍不住轻叹,这声叹息立刻引来了楚子凯。“怎么了,好似不开心?”
虞昭恢复神态,若无其事答道:“我和子宜都想看全红的枫叶。”
楚子凯笑道:“那有何难,来日方长,以后每年秋天我都带你过来。”
虞昭明白,此话不可能实现,还是点点头,放下车帘对楚子宜道:“以后你三哥,每年都会带你来看。”
小孩子听不出这话中内里的涵义,连连答应着,虞昭看着他无邪的笑容,不由嘱咐道:“我有时候要忙事务,不在的时候,子宜一定要听卓姚姑姑的话可知道?”
楚子宜向来懂事,不停点头。虞昭心中难过,闭上眼睛,安静养神。
那些事情在脑中还是控制不住浮现,悲意一点点蔓延,忽一滴泪控制不住从眼角掉落,虞昭慌乱拭去。睁眼看,松了一口气,楚子宜乖乖趴在案几上,安心睡着了。
路途遥远,待到了驿站时,楚子宜依然未醒。楚子凯上车将他抱下去,放进屋中。转头就和虞昭抱怨:“让他之后跟着父皇来就好了,这么早来,之后你去丰阳时,必定哭得厉害。”
虞昭答道:“不是要去疑吗?自然要装得像些才好。”说完又问楚子凯:“文姜的事,陛下可跟殿下说了?”
楚子凯点头,答道:“自然,他既然有了谋反之心,给他机会让他犯错,顺带将你担的虚名抹去,这样也好。只是我不在时,你一定要小心。”
见他被骗地团团转还在担心自己,愧疚闷得虞昭的心一阵阵发疼。楚子凯浑然不觉,继续憧憬道:“送你去丰阳后,我回京州安排好一切。时机到了,倾尽所有当娉礼,迎娶你,一定要等着我来,好吗?”
美好而永远得不到的,说出来只会让人伤感,有人心如明镜,有人全然不知,一个悲极,一个欢欣。
楚子凯照例张开双手,虞昭迎上去,回应他的怀抱。
这戏,唱得戏中人如痴如醉,此生都不希望收场。无奈虞昭沉醉其中的同时,又太过明白,点戏的人操纵着绑线,只要在楚子凯身侧一日,此身此心便由不得自己。
洛原山水秀美,云雾缭绕其间,添了份神秘莫测,有人间仙境的美称。
此地有灵,庙宇道观众多,云游仙人也爱聚集此地,许多人慕名而来,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