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之前蒋玉的介绍,郑清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位年轻的巫师。
但现实令他大吃一惊。
眼前这位不足四旬的博士头发灰白,面容枯黄憔悴,眼睛下还吊着两个大大的黑眼袋,看上去仿佛一位七八十岁的迟暮老人。
郑清记得非常清楚,杜泽姆博士在不足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注册巫师,而今也不过短短二十年。
二十年,对于大巫师而言,也许只是打个盹的时间。
即便对于注册巫师,也并不算一段漫长的日子。
注册巫师根据晋级时的区别,也许在寿命上会有百十年的差别,但绝大多数注册巫师都拥有三百年以上的漫长寿命。
四十岁,对于注册巫师而言,介于一般人类少年与青年之间。
原本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
却不料近似黄昏。
这让郑清惊诧无言。
以至于当屋子的主人抓起他的胳膊晃了晃时,他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只不过,杜泽姆博士并不是喜欢纠结繁文缛节的旧式贵族。
他也没有在意蒋家大小姐男伴些许的无礼。
他更关注面前这位穿着红袍的年轻女巫。
“这么说,传言是真的。您真的去九有学院读书了?”杜泽姆博士语气中充满了惋惜:“对于一个世代都是阿尔法人的家族来说,这一定是个艰难的选择……想必贵府的长辈对您的选择一定非常头疼。”
“他们不需要选择。”蒋玉微微一笑。
两个人寒暄的时候,郑清终于回过神,开始认真打量面前这位传说中的天才。
博士的脸上虽然已经挂了许多皱纹,却打理的很干净,嘴边没甚胡髭,蜡黄的脸皮紧紧贴着颧骨,给人一种枯瘦的感觉。
他并没有像一些古板的研究员那样,在书房里也带着白色的工作帽,而是任凭自己银灰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顶,仿佛一个疏于打理的鸟窝。
相比于头发,更缺少护理的是他的衣服。
黑色的巫师袍洗的有些发灰,兜帽上的镶边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串密密的针脚。袍子的袖口与手肘处被磨得发亮,衣领上还挂着一片颜色不明的污渍。
就像他家的铁门。
很难说经济困难与干净得体有必然联系。博士的这番穿着打扮,更像是一种不修边幅的狂士风格。
但与历史上那些扪虱而谈的狂士相比,杜泽姆博士又显的有一些拘束。
大多数的注册巫师,在他这个年纪,总会有件得体的工作。而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博士只能依靠蒋家的资助进行研究,清贫度日。
生活已经耗尽了他大部分的底气。
他的个子不高,或许因为常年伏桌工作的缘故,他的背也驼的厉害。站在蒋玉面前,他的脸上总挂着近乎讨好的笑容。
丝毫没有天才们那种神采飞扬的气质。
佝偻的身子、谦卑的笑容、破旧的衣服与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仿佛被历史的长河反复冲刷过一样,充满了颓颓的暮气。
只有那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始终熠熠生辉。
“自从您的研究所挂牌后,我还是第一次过来。”蒋玉在一旁继续与博士进行毫无营养的对话:“以前在家的时候,祖母一般不允许我外出。”
“哈哈,确实如此。钟山距离布吉岛的确有点远。”很显然,杜泽姆博士也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但数十年的阅历仍旧让他有了一些经验,他打着哈哈,看着面前这位蒋家的大小姐:
“那么,两位大驾光临‘非正常生命研究中心’有何贵干?事实上,我的研究所只研究非正常形态的生命……人们一般对正常生命都不屑一顾,是吧,哈哈哈……”
老实说,这个笑话的确有点冷。
郑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良好的家教仍旧让蒋玉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博士干笑了几声后,闭上嘴,目光游移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场面有些尴尬。
郑清把目光转向房间的其他角落,竭力避免与博士的视线相碰撞。
看得出,这间屋子与他的主人一样,也有些凌乱。
一旁高大的穿衣镜上,盖着一条紫红色的绒毯,却不知有什么讲究。
整个屋子里最显眼的是一张条幅,悬挂在书桌旁的墙壁上,白底泼墨,装裱精致。与屋子里其他的装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条幅上面写着‘不一样的烟花,一样的灿烂’,没有落款,也没有签章,似乎是无名氏所为。
但这并不代表这幅字写的不好,相反,郑清觉得这幅字写的极妙。
郑清有深厚的书法功底,他可以准确判断出这幅字出自大家之手。
这让他有些见猎心喜,忍不住挪步走到横幅下。
打量一番后,他的注意力在中途转了个弯,被墙角的一个玻璃鱼缸吸引走了。
也许杜泽姆博士终于察觉屋子里气氛有些不太对,转头看向一旁的老仆:“康斯坦丁,客人来了,快上咖啡。”
“但是少爷,家里已经很久不准备咖啡了。”老仆迟疑的看着自家主人。
“茶也可以!”博士提高了声音,加重了语气。
老仆愣了愣,温驯的点点头,走出门。
这个举动让屋子里的气氛更为尴尬。
“这是什么?”郑清此时的开口恰到好处的化解了博士的不安。
他指着玻璃鱼缸中一堆抱成球的白色小虫子,好奇的问道。
长方体的鱼缸有一人高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