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李恪而言,所谓待到明日,所谓向李世民请奏,不过都是李恪的拖延之词罢了,李恪的目的就是为了再拖上了些时间,等唐军的大队人马赶至。
白日,李恪以障眼法诓骗住了夷男,拖过了最是艰险的时间,抗住了风险和压力,待到天色渐黑,入夜戌时,三万余大唐步卒并突厥胡骑赶至,浚稽山南处隘口的唐军人数已达四万余,加之地形险要,李恪便再无顾忌,处处被动的就真的成了夷男。
浚稽山南侧山脚,薛延陀军大帐。
“今日可汗答应将达布河以南尽数让于唐军,实在是有些武断了,达布河南乃山谷隘口,据山面河而守,将此地给了唐军,无异于被唐军扼住了咽喉,日后两军对垒,唐军可就占尽先机了。”大帐中,薛延陀帕夏(宰相)梯真达官对夷男道。
达布河一带,本为薛延陀所有,此处处诺真水和浚稽山之交,达布河南的隘口位置险要,扼守住了浚稽山南下,诺真水北上的要道,李恪知晓,梯真达官身为薛延陀帕夏自然也清楚。
若是旁人如此质问夷男,恐怕夷男早就生怒了,可梯真达官不同,梯真达官乃薛延陀部落大酋,当初夷男起兵反突厥,就是梯真达官力排众议,助他压住了各部的异议,夷男才有今日。而且梯真达官在薛延陀国内位份甚高,夷男也不得不重。
夷男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你以为是我所能定的吗?李恪人多势众,达布河隘口本就在李恪的手中,我让于不让,又有何干系?今日见李恪之状,大有强夺浚稽山之意,我应了此事,至少还保住了四万牙廷精锐,保住了浚稽山。”
梯真达官叹道:“可汗也是为了过今日这关,可汗不易,我也知道,只是唐军对漠北虎视眈眈,本就欲亡我薛延陀,如今达布河隘口已失,我薛延陀日后更显被动,只怕处境越艰了。”
夷男闻言,眉头拧地更紧了,夷男对梯真达官问道:“大度设这逆子的消息还无半点进展吗?”
梯真达官回道:“还是如此,只知大度设已经率残军似是往西去了,别的再无消息。依我看,恐怕大度设已经不在浚稽山了。”
夷男问道:“帕夏的意思是?”
梯真达官道:“可汗想一想,浚稽山往西是何处,大度设抗命在前,损兵折将在后,他畏惧可汗降罪,多半是已经逃了。”
夷男听了梯真达官的话,只是稍稍想了想,也明白了梯真达官的意思,浚稽山往西可至金山,而金山脚下科布多草场有他的母族,大度设往西去,多半是投奔他的母族去了。
大度设已走多时,又不知走的何路,想要将大度设追回自是已无可能,可大度设偏偏又是李恪点名要的,一时间夷男竟有些手足无措。
“这可该如何是好,李恪要大度设向唐皇交代,可大度设已经逃去了金山,万万是追不回了,明日一早给不了人,恐怕李恪不会善罢甘休啊。”夷男面色沉郁,担忧地对梯真达官道。
梯真达官看着大度设满是担忧的模样,安慰道:“我以为大度设之事,可汗倒是不必过分忧心。”
夷男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梯真达官道:“我曾听闻唐人有句话,叫‘养寇自重’,不知可汗可曾听过?”
夷男闻言,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知帕夏何意?还请帕夏仔细说来。”
梯真达官道:“此处相去长安千里之遥,一来一去,纵是再快也需十日,李恪若要攻打浚稽山,早就动手了,又怎会空费时日,命人去长安请示唐皇。”
夷男问道:“帕夏的意思是李恪并无攻打薛延陀的意思?”
梯真达官回道:“李恪若真想为难可汗,今日早就出兵渡河了,何必再多此一举遣人进京。李恪所要的,不过是达布河隘口,逼我薛延陀再度称臣罢了。否则李恪当真同我薛延陀决战,无论胜负如何,此战之后他都再不可手握兵权,肆意横行大漠了。”
梯真达官所言,倒是正和了李恪的性子,当初在突厥时夷男便知李恪必是野心之辈,绝非等闲,养寇自重,这倒像是李恪做出来的事情。
夷男同梯真达官正说着话,似乎正是为了印证梯真达官所言,而就在此时,咄摩支突然掀开帐门走了进来。
咄摩支进门便道:“可汗,对岸渡河备战的唐军退了。”
夷男闻言,脸上露出了笑意,显然正如梯真达官所言,李恪并无渡河决战的意思。
“帕夏,随我亲自去看看。”
说着,夷男推开帐门,快步走出了大帐,直往河边赶去。
果然,正如咄摩支所言,当夷男走到河边时,抬眼望去,河对岸的唐军已经开始渐渐后撤,除了在河岸边放哨巡视的士卒,已经寥无几人。
就连原本白日里搁在河岸边的木料土石之类,也被唐军搬往了后面,显然已经没了渡河强攻的意思。
夷男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落地了,松了口气。
可事情却又不似夷南所想的那般简单,咄摩支突然指着对面的山坡高地,对夷南道:“可汗,帕夏,你们看,唐军似乎在把这些土石木料往山上搬。”
夷男和梯真达官闻言,连忙顺着咄摩支所指的放心纵目望去,只见明朗的月光下,清晰可见山坡之上正有许多唐军手担肩扛,抬着白日里堆在河岸的木料和土石正往山坡上走去。
“唐军这是要作甚?”唐军如此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