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大体上把此行的目的地定下来了之后,航行的方向也就随之确定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袁进指挥着他和杨振乘坐的那艘四百料大船充当着“旗舰”,带领整支船队一路往东,横渡辽东湾。
在白天的时候,航行的方向明确,他们就远离海岸,避免被岸上可能存在的鞑子哨骑所发现。
到了夜间,担心迷航,特别是海上起雾的时候,他们就靠近了海岸航行。
就这样,船队头天夜里就驶过了大凌河口,第二天驶过三岔河口,第三天夜里驶过了辽河口。
最后,直到他们在海上整整航行了四个日夜之后,也就是到了崇祯十二年四月二十七日的清晨时分,杨振所乘坐的头船,终于在一片大雾弥漫之中,不得不抛锚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停下了?!咱们的大船是搁浅了吗?!快去叫袁进过来说话!”
这些天来,杨振每个白天几乎都在甲板上,而且要刻意站在船头或者船尾最高处大声谈笑、显得信心十足。
他的意图,就是要让同船的其他将校士卒们,能够随时看到自己,同时也努力让跟随前行的其他船只上的瞭望手们看到自己。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刻意展现出来的自信一面,激烈其他人的士气,尤其是普通士卒的士气。
他很清楚,绝大多数的人们,在长久的海上航行期间,尤其是连续多日不靠岸不登陆之后,初临海上的那种新鲜感一旦丧失,就会迅速地陷入沮丧之中。
他自己的先遣营旧部,还好一点,毕竟之前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海上奇袭之旅,多少有了一些思想上的准备。
但是,吕品奇的部下可不是如此,他们没有经历过如此长久的海上航行,他们的船上现在是什么样子,杨振有时候都不敢去想。
所以,尽管杨振自己的心里对这次航行的前途也感到紧张,甚至感到有点忐忑不安,但是他必须做出一种淡定自若、谈笑风生的自信模样,暗示大家他们的主帅胸有成竹,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是在实际上,越是快要接近预想中的目的地,他的心情就越是紧张忐忑,他不知道一旦上了岸,究竟会有什么局面在等着他,万一他之前对于鞑子后方的判断是错误的?!
所以,自从带着船队绕过辽河口,继续沿着海岸南下之后,杨振就再也睡不踏实了,即使在清晨时分的睡梦之中,他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
崇祯十二年四月二十七日的清晨,就是这样,杨振在睡梦之中突然感受到船身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停止了前行,立刻就从船舱的吊床上翻身下来,一边用手抓着吊床,一边略显慌张地大声喝问。
“金士俊!快去传令!让袁进快打灯语,告诉后船停下!不要撞上了我们!另外,告诉张臣!马上整队!整队备战!”
就在杨振吊床下面船舱里打着地铺和衣睡觉的金士俊,此时也已经被船只的突然震颤惊醒了,听了杨振的命令,立刻爬了起来,几乎手脚并用地,往船舱通往甲板的梯子方向跑去。
杨振则趁着这个空档的时间,在麻克清的协助下,迅速地穿戴起自己的那一套复杂的装备——
左肩斜挎着沉甸甸的弹药袋子,右肩斜挎着另一个沉甸甸的别着两把手铳的皮袋子,后腰上的腰带上插着一把未曾开张过的斧子,手里面还要随身拿着一杆改装的燧发鲁密铳。
若不是身边有个麻克清,帮着他分担了属于他的一包五联装的“飞将军”铁皮棍型手榴弹的话,他就更难了。
这一身装备,累计怕不有三四十斤重了,亏得他现在身强力壮,而且抛弃了沉重又破烂的盔甲,要不然,行动起来还真是不轻松。
等到杨振穿戴好了这套东西,金士俊也领着袁进从甲板上来到了杨振他们的船舱里。
袁进下到舱里,隔着几步远就说道:“杨兄弟!今日清晨,这片海大雾弥漫,不辨东西,咱们的船搁浅在了一处海滩上!”
袁进的话,听到杨振的耳朵里,顿时令他心里一惊:“其他船和人呢?!大家有事没事?!问题严重吗?!咱们的船没有撞坏吧?!”
听了袁进的话,杨振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杨振倒是不怕搁浅,反正航行了这么久,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到了目的地一带的海岸附近了。
他比较担心的是,大雾弥漫之中其他的船只和人马别飘散在海上,聚拢不到一起,那就麻烦了。
不过,让他最害怕的却是,麾下各支人马乘坐的大船,千万不要因为大雾弥漫不辨方向而撞上了礁石。
海中礁石坚硬锐利,大船一旦撞上,毁坏了船底,他的这些人马可就进退两难了。
不过还好,他倒是没有那么背。
“那倒没有!我已经派人确认过了!后面的其他大小船只和人员,就在附近,也都已经陆续抛锚停靠了!
“此时外面虽然大雾弥漫,但是却风平浪静!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我已经派了人乘小船登岸去了!
“咱们先看看这里到底是一处海岛,还是一处海岸!若是海岛的话,我们不如就在这里停泊扎营!”
其实,就在昨天夜里,当一直依靠观测天象来指挥船队航行的袁进,发现星辰隐匿海上起雾之后,就一直守在甲板上,用打起了灯语,指挥着船队降速、跟紧,缓缓航行。
杨振从袁进的嘴里听到这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