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炮试射成功的第二天上午,张得贵拿着各部将领推荐上报直任千把总的人选名单,来到了总兵府的内院见杨振。
杨振先是看了,尔后叫人传来了总兵府谘议方光琛,好叫他帮着自己查漏补缺,同时书写那些空白的任命状。
总兵府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士大夫之家出身的文人,杨振自然要好好发挥他的作用。
方光琛如今就居住在总兵府二进院的东厢房里,只对杨振负责,帮着杨振办理总兵府对上的各种文书往来。
杨振及其所领的松山各部官军,虽然不在直接受制于锦州城的大帅府了,但是仍然要直接听命于宁远城的辽东巡抚部院,以及山海关的蓟辽总督部院。
除了督、抚部院衙署时不时下达的各种公文指令需要答对以外,同驻宁远城的兵备道衙署、分巡道衙署,以及户部督饷郎中衙署,与松山总兵府皆有日常公文往来。
过去杨振这个松山团练总兵官名义上归属于辽东镇节制指挥,上面的各种公文,自是都去锦州城的大帅府。
祖大寿对这些公文,基基本上是爱搭不理的态度,对自己有利的,愿意执行的,就执行一下,愿意答对的就答对一下,其他的一概搁置不问。
宁远城里的巡抚部院以及其他什么兵备道、分巡道等衙署,对此也不敢多说什么。
祖大寿的这个做法,虽然显得十分桀骜不驯,但却替当时的杨振省下了许多公文往来的烦恼。
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了,杨振所领的松山各部官军不再归属锦州的大帅府节制,而是直接受命于宁远和山海关了。
没有了之前挡在中间的祖大帅,杨振在松山的各种行动,固然少了许多来自祖家军的各种掣肘,但他却不得不直接面对宁远城和山海关的各种上级官署,各种公文往来便开始日益增多了。
幸亏有了方光琛帮忙打理此类事务,省却了杨振许多烦恼。
“都督,杨公公可是当今圣上钦命派来的监军内臣,松山军中人事任免这样的事情,难道不需要把杨公公请来一起看看?”
杨振与杨朝进达成的默契,没有第三个人知情,包括方光琛,杨振也不认为有让他知情的必要,所以此时听见方光琛这么说,略想了想,说道:
“哦,廷献兄是想让我,把杨公公请过来一起议处?”
“都督,这不是光琛想不想这么做的问题,而是于情于理于法,都督你该不该这么做的问题。若是于情于理于法该做,那么不管光琛想不想,甚至于不管都督你想不想,该做的都要去做。”
方光琛不了解杨振与杨朝进之间达成的默契,此时看了杨振的反应,立刻亮明了自己的态度,先把想不想与该不该区分得一清二楚,然后又说道:
“昨日北门外试射火炮,虽然都督命人在城内各处张贴了布告安民,杨公公想来也能知晓,但是都督没有去请杨公公观看试射却是不该,如果今天总兵府议处松山官军千把总任免事务,都督再不让杨公公参与此事,恐怕于情于理于法皆说不过去啊!”
“这个,方谘议可能有所不知,松山官军各部有功将士,可由都督直授千把总武职,乃是朝廷授予都督的特权,总兵府现有大批兵部千把总空白官凭在手,千把总任免由都督一言而决,可谓于法有据,何必非要征询监军意见?!”
方光琛的话说完,杨振没有说话,不过同在现场的征东营副将协理营务处总办张得贵却先说话了,而且话里话外对方光琛的说法并不赞同。
松山官军各部新晋千把总武官的任免问题,是杨振牢牢掌握麾下松山官军各部人马的重中之重,同时也是巩固协理营务处权威的重要一招,张得贵仅凭直觉就认为这件事情应当牢牢掌握在总兵府的手里,不能拱手让人,或者容忍让别人染指。
“而且,朝廷的旨意乃是杨公公亲口宣读,兵部盖印的那些千把总空白官凭,也是杨公公亲自带来松山,亲手交给了都督,这些事情杨公公皆知情,再请他来岂不多此一举?”
“呵呵,张总办的意思,光琛自是懂得,只是人言可畏啊,莫忘了杨公公可是出身东厂王督主门下,他从京师带来松山的随从之中岂能没有锦衣卫和东厂的眼线?为都督计,还是请一下为好。”
方光琛对张得贵言语间流露出的不快毫不在意,他这么做,也是一种试探。
他很清楚,他自己初来乍到,并未赢得杨振及其所部众将的完全信任,同时对杨振和杨朝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也要好好看看,一要看看杨振对杨朝进的态度,二要看看杨朝进对杨振的态度,所以他坚持己见。
“廷献兄,你认为该请?”
“没错,我认为该请。”
“若是请了杨公公,杨公公不来呢?”
“请不请,是都督的事情,来不来,是杨公公的事情。”
“好,既然如此,老张,你带着名单亲自去一趟真武庙监军衙署,请一下杨公公。”
张得贵见杨振这么说,带着名单一脸忧色地告辞离开,去找杨朝进去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张得贵快步回来,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一进了杨振的公事房就笑着说道:
“都督,杨公公当面翻阅了卑职带去的人选名单,并叫卑职回报都督,监军已阅过,且无可黜落之人!有杨公公亲笔署名在此!”
张得贵一边说话,一边将手里的名册呈递到了杨振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