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避过了这一劫,也只是死里逃生罢了,他没有离开此地的机会。
夜除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恰好看到隔壁的院子里,宁长久推门而出,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向着不同的道路走去。
今天,宁长久没有遇到女人、宝物、钱财和打架之类的事情。
在道路的尽头,他见到了一个黑袍的影子。
道路两边的院墙不高,一眼望去有些残破,土灰色的墙壁缝里生着野草,风似动似止。
石砖铺成的道路上,只有一个影子。
那是宁长久的影子。
他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黑袍之人,原本心中许多空缺之处被填补满了。
宁长久短时间内无法猜到此人的身份,甚至无法感受到他一丁点流露的气息,但隐约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有关。
“你是什么人?”黑袍之人竟率先开口发问。
宁长久被对方的话语震慑在原地。
他张了张口,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念头,仿佛自己只要回答得稍有偏颇,便会立刻死去。
体内的剑经之灵在看到了那黑影出现之后,生出了本能的畏惧,立刻潜入了气海之中,不敢露面,倒是紫府中的金乌歪着头看着它,目光炽热。
罪君静静地看着他。
他需要一个理由来治他的罪。
这些天,他采取了许多手段诱惑他,只是这个少年定力不错,竟没有踩入陷阱之中。
他身为至高无上的神国之主,在这方浅浅的鱼塘里下了钩,却次次空钓而回。
但这也让他找到了久违的乐趣,所以他很有耐心。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在这条狡猾的“鱼”上,看到了许多的影子,其中甚至还有那位掌管着三千小世界,朱雀神国的国主。
他与其他国主并无仇怨,但想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所以他也打算在这少年身上落子,于是他要寻找一个契机,将自己的“罪”字,与他名正言顺地联系起来。
只可惜这一个月,这少年表现得太过无欲无求,活脱脱得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圣人。
于是他终于出现在了他面前,问下了这个问题。
他笃定这白衣少年不可能将自己所有知道的,关于他自己的事情说出来,所以他在等着他“欺君”。
这么做有点不要脸,但是有用。
宁长久思考了许久,终于,在天黑之前,他缓缓开口说道:“我是绝对的、唯一的个体,是我的一切世界关系之总和。”
……
……
宁长久平安地离开那条街道。
当然,与罪君的那一面,无论是他还是剑经,都全然不记得了。
唯有金乌的翅膀上,生长出了尸斑一样的黑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染病的斑鸠。
金乌可以吞噬任何的黑暗,他的身上也从未能留下过任何黑色的痕迹。
宁长久感应着金乌身上的霉点,隐约猜到自己似乎遇到什么可怕的存在了。
只是不知为何,那个可怕的存在始终没有直接出手。
次日,宁长久翻墙来到了隔壁的屋子,他发现屋子里空空落落的,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而夜除已然不见了踪影。
桌面上摆放着一张纸条:“六十三与六十四互换位置。”
宁长久淡淡一笑,将其撕去,不领这份情。
他知道夜除已经离开了,他将要跨越冰原重新回到那片雪峡,重岁一直在等着他。
而断界城里,司命沐浴更衣,神采倾城地走出了星灵殿,那银发如虚无缥缈的天,墨袍如辽远起伏的地,她腰间的黑剑,则是此间最至高无上的律法。
她从星灵殿中见到了北方那颗缓缓移动的星辰。
她知道夜除要来了。
而这断界城的“麦田”也已成熟,今日,她的黑剑便可以化作镰刀,将那些麦子尽数收割干净,成为自身权柄的一部分。
至于那些王族后裔失去召唤灵之后的反噬,她全然不在乎。
她没有选择在夜除最虚弱的时候出城截杀他,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她怀疑重岁可能不止一人,或者夜除还安插了其他高手于此,她一旦出城,那人便会在城中肆意掠杀王族,毁坏自己的“麦田”,她是这片麦田忠诚的守望者,决不允许出任何一点纰漏,哪怕如今看来,此事是她多虑了。
她立在王城的高台上,裙袂如柔软翻滚的夜。
高台之下,尽是她的信徒。
这本该是一个讲经论道的清晨,一如往常一样,只是很快,人群中响起了惨叫声,有些人的召唤灵失去了控制,与精神分离,化作一条条细长的流光,向着司命所在的位置飞了过去。
司命伸出了手掌。
玉嫩的掌心之下,灵力如烟如缕,似春风过拂杨柳,垂下万丝绦。
“神……神子大人,这……啊!”
“神子大人你在做什么?!”
“我的灵!我的灵不见了!救命啊!”
“快逃!!”
“……”
司命没有再做任何的解释。
在她的认知里,这些凡夫俗子聆听过她的话语,见过她的面容,便已是她对于他们最大的恩赐了。
这恩赐九死难以回报。
参相看着这一幕,他心中始终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了。
他弓着身子,想要悄无声息地逃离。
但是来不及了。
司命对他伸出了手。
参相感觉到一股恐